再说回温昭柔。桥间磨蹭了许久,终是让她等到人进得差不多,船板上已没有什么人在打量来客,才暗自窃喜着上了船。
太子果然是见不到的。她只在进门时,远远望见了太子的一个侧脸,他便笑着被许多公子小姐们簇拥上二楼去了。
堂内布了几张圆桌。四处一走,有人闲散在此坐着饮茶。两侧珠纱幕帘,避开一扇扇独间,里面一阵阵银铃似的笑声。
近船尾的那间最为宽敞,她轻轻撩了一角往里看,才发现原来这一层中除了太子,还有一人是人堆里的中心。他随意坐着张红木桌,周围几人,公子小姐们坐着站着的陪他笑。手中一把羊骨烫金扇,白润如玉,衣服也作白。时而执扇敲掌心,笑着说些什么,惹得一圈人也发声大笑。时而举杯畅饮,与身边的男子们碰杯。
她退出来,寻张安静桌子坐了。对坐两位姑娘,彼此都不说话,各自饮杯里的茶。她接过瓷壶,也倒了一杯。如今在这舫上的,从前认识与否,五年过去,她全然是个生人了。
好好坐着,忽被点了点肩。她回头,便是一张浅浅的笑颜:"姑娘,借一步说话。"
这姑娘穿的乳色橙衫淡紫石榴裙,膊间披整条轻粉披帛。在前引路,步履缓缓,撩帘进了其中一间独间——
温昭柔刚进,便有人上来执了她的手,喜声唤着:"是了,是了,这是她了。"
她有些呆愣,先报以笑容。
又听握她的姑娘雀跃说着:"我叫文芝出去寻一圈,见了生面孔便带进来,总算把你带来了。我只怕人抢了你呢,这一次,才对了。"
那应当是…与她十分相熟的。怎这一下,还想不得这是谁。
这姑娘又看她两眼,笑了笑,转而对一旁坐着的一位绿衫姑娘:"笼统就你们二位新人,现下都聚到我这来了。一位芸湘,一位昭柔。瞧瞧,我曲蕾,今日多大的福。"
那绿衫的姑娘站起,应当是叫芸湘的,便说:"曲姑娘,是我有福。"
温昭柔方想起了,原来曲姓家人。她的父亲曲瑞经,称上是父亲的左膀右臂。小时与她应当是见过的,可惜自己当时年岁尚小,也只记得唤过人了。之后去了香槐,更疏了许多。
印象中,她家应是有两位女儿的,都比自己年长。看来今日,自己已见到一位了。
"我回得唐突,只怕见不着熟人了。所幸今日曲姐姐在,能够带着我。"温昭柔便轻轻回执她覆着的手。
"是了,是了。早听我父亲说你回来,没想到今日才到,只能在这见了——哦,这位是赵文芝,唤文芝的。"曲蕾笑,将最初带她进来的姑娘推近几步。转而再介绍,"这一位,芸湘姑娘。"
温昭柔一一唤人。
虽知盛安美人多,且今日舫上的更不会少,但对着这位芸湘姑娘时,她心中仍有惊艳之感。其身段纤柔,气质婉尔,一袭绿裙衬得肤白,不由使人联想到,那偏无所依的窈窈垂柳。
芸湘与她回礼。后退一步,手掌并拢朝向圆凳,声音细柔地:"温姑娘,请落座。"
温昭柔要扶她一同入坐,就听她说:"我已呆了许久了,就不叨扰各位,先行离开。"
曲蕾站起身:"芸湘姑娘,算不得叨扰。你的事结了,便再过来吧。"
芸湘点一点头,阖好幕帘出去了。只留曲蕾,赵文芝,温昭柔三人在独间中。
曲蕾左右活跃,笑容明灿,看了便是不认生的性儿。递的话头也多,说文芝与昭柔都不常来盛安,便将桌上各色各样扑香软糯的糕点码出块来给她们尝。赵文芝倒不常与她们活泼地闹,旁人来看,明显要觉得她的举止与说话都更加内敛与稳重。但常常只看着她二人聊笑,眼底便含了笑意。十几岁的年纪,都是好相处的性儿。
谈话间才知道,赵文芝原就是盛安市坊里流传那一位,皇后娘娘为五皇子自小指定的正妃。期间五皇子还来闹了一次。温昭柔见有男人冲进来,毫无大妨地捧起赵文芝身侧垂下的披帛擦脸,扎实惊了一下。赵文芝却没有丝毫的意外,返过手来摸了摸他的发,眼波流转,面含雨恨云愁。未道一语,动作却是可见的细腻。
温昭柔望向曲蕾,曲蕾拿指节轻轻敲了敲头,再用眼梢撇向那男人——温昭柔惊觉,这位衣冠显赫却行为磕绊的男子,应当就是传闻中那位令人惋惜的皇后独子,五皇子刘能多了。
待五皇子走了,赵文芝抬起脸来,目光落在温昭柔,与她的眼神在空中停了一两秒。温昭柔觉得她是文婉的性子,于是主动问起:"这是五皇子罢。"
赵文芝脸上便晕出笑意,看着她,点了点头。
曲蕾为三人都添了茶,边笑嘻嘻地插话:"我看五皇子是否又比去年入秋时高些了。长得高好呀,文芝身量便高挑,与你更般配。"
赵文芝耳朵都透出半红,作势羞恼却提不起几分厉,嗔她:"你少乱打趣我……这都二十三的人了,还长什么呀。"
"五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