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到了,我想到了。”
少女兴奋而雀跃。
“你昨日提过礼部事忙,而后宫诸位太妃该如何安置还未有定论对不对?”
白居岳多少有些没有料到她一大早兴致冲冲地跑来见他是为了这样一个问题。
他点头前的一刹迟疑,没有妨碍少女迫不及待地继续说了下去:
“太妃们多是高门贵女出身,加上宫内教习,没有哪个不通礼法,像凌姐姐一般文史理学样样修习的亦不少。
不若让她们帮忙一些礼部事宜,譬如排演典仪或是与宫内相关的典籍编修。
况且这几月来桩桩件件的事六部官员都操劳得很,我前儿听说礼部的陈侍郎都累倒了,此举亦可彰显宫中对百官的体恤之情。
想来内宫外朝若能互相体谅,将来无论是放归还家还是有什么别的安置倒也好商量些。”
少女素是个关心人的性子,旁人向她提了安置太妃的事,她记挂在心上再寻常不过, 瞧模样她起身甚至没来得及梳洗便跑出来了。
白居岳松开一只环住少女的手来,用五指微梳理了下她颇有些散乱的青丝,边应了句:“未尝不可。”
只是白居岳无法忽视他撩开她额前碎发时,注意到那双灰蓝色的瞳孔中亮起的光芒。
他道:“但鸩儿你意不单在体恤官员安置太妃吧。”
话音一落,少女立时便点了两下头。
她继续兴冲冲地说了下去:
“若能开此先河,以太妃们作表率,鼓励各级命妇不光于家中辅佐自己的夫君儿郎,亦可分担实务。
我固知礼记中有男女大防的条条例例,但如今千百年过去市井坊间商户农户皆不乏女子,有些门第读书习字的小姐妇人们一身所长反只能被限于后宅之中,岂非浪费。
再者我还曾读过一道官员喊冤的折子,喊得是他清查户籍时遇见家中只有女流的,都会待她们父兄或请其他男性长辈前来再行上门,虽误了一两月的时日,却是为周全礼法不得不为之举。
想来因此类不得不周全之举误事耗人的绝不只有这桩孤例,若能以上示下,渐渐解除这种桎梏,无论官员还是百姓行事都会获得方便之处。”
少女滔滔不绝一口气说了许多话,却没有半分疲态,眼中闪烁的光芒倒同天边的朝晖一般愈来愈亮。
少女有份从推己及人的仁念中诞出的怀天下之心,早在她为边民之忧检举自己生父梁成印时,白居岳便多少领略过了。
如今瞧她从昨日那几句闲聊中竟打磨出这样一番立论,他更发觉出她颇具天分。
最瞩目的,那光芒,是事待人为的勃勃朝气,保和殿上点三鼎甲时白居岳见得最多。
少女的一番表现无疑更佐证了女子亦可论政,更可贵她才正值二八年华。
“鸩儿敏慧胜之于我。”白居岳道。
他一只手为她梳齐了秀发,另一只手又替她整了整衣着。
不过少女方才一直昂首振振有词,听到他这句话,竟反羞红脸重新埋下头去,才又开口:“那也得多亏白先生肯赐教才是。”
倏忽间,白居岳恍地忆起第一次被称白先生时,他亦曾在保和殿上立论。
“当世之道,吾辈行处。
万世之道,吾辈成处。”
抑或当时他眼中亦闪烁过某种光芒,但他并非为此想到这一句。
只是一瞬,他想他曾信誓要开的太平世,万国四海的朝贡颂词、太仓冏寺的余粮积金……皆不足以。
白居岳的五指再一次梳至少女的发尾,任由柔顺的发丝滑过他的指尖握不住分毫。
若不必有他,如她这般鲜活的生命亦可盛放岂不更好?
只是又一瞬,在他将她完全放开的一瞬,白居岳彻底将少女揉入怀中。
她怎会只是一个少女,她是……他的鸩儿啊。
白居岳知觉到胸腔中复苏的心跳。
非是无她不可,而是有她才行。
他难以容许任何失去她的可能性。
“再抱下去,你上朝可就迟了。”
直到听见他的鸩儿轻声提醒不得不松手时,白居岳竟一刹忘记收敛起过分的情绪,平白让她多添几分担心。
“白居岳,你是伤口疼了么?是不是方才我们搂得太紧……”
他摇头安抚:“都快一个月早便无碍。”
但见她眉头蹙起并不十分相信的模样,只得再袒露几分心声。
“我不过有些舍不得离开。若你实在忧心,待我回来再让你仔细检查一番,可好?”
梁拾鸩思考过白居岳时不时会冒出的黏腻情话到底是跟谁学的?
感受着他手指停留在她眉间的动作,只道怕同这一见对方皱眉就意图捋平的习惯一般都是跟着她学出来的。
梁拾鸩再一想她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