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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平(2 / 2)

我母亲说夫子便是同她一般笃定我将来必能成材,才为了教我赔上一条命,我若再贪玩乐便是对不起夫子的在天之灵。”

嘉盛二十二年,白居岳才六岁......染了时疫大难不死,他的阿娘怎么就能把一条人命压到他身上去?

“我父亲一向唯我母亲马首是瞻,劝我道旁的孩童不如我早慧,与他们玩乐也没什么意思,又教了我个在纸上写字同自己说话的法子。

我依父母言,往后几年便是读书与读书。”

写字同自己说话……梁拾鸩似乎终于找出了那些画页废稿上打趣文字的来由。

“嘉盛二十八年,过童试。

二十九年,已巳之变云中陷落,我刚考完乡试与母亲滞留于太原府中,未几日从一位高姓员外郎手中接过我父亲的丧讯,他还表示同我父亲是好友愿意替我父亲继续照顾我们母子。

我母亲不知从何处听说高员外与当届主考官曾是旧识,便告诉高员外若我得中举人便答应他。

我不愿如此,放榜那日偷跑溜走。”

她这下晓得了白居岳母亲与他继父是如何在一起的,难怪他极抗拒二人……

“然我刚出太原府便遇遭北跶屠村,几近丧命,幸得一位青年相救。

半载方才伤愈,再去寻我母亲时,她已身怀六甲,我未与她相认自行离开,自此随着那位救我的青年拜师一同修习医道。”

听到几近丧命时,梁拾鸩怔得用手捂住了嘴。

“成庆元年,许是我开始四方行医,我母亲打探到我还活着的消息,恰逢三年一度的会试,她与高员外一合计便给我报了名,还替我取了个高楼的字逼我去考。

我气盛又怒极便在考场上写了些破口大骂的文字,譬如‘君荒于上,臣纵於下,将嬉于边……成庆成庆,无成偏庆’。

大抵本该架着去砍头的,奈何出考场时,我救治一癫痫发作的男童,不巧竟是太子。

太子生母黎妃看了那篇大骂的文章竟赞我有大才,要替我向成庆皇帝举荐。

政昏法乱我本无意,欲继续行医……”

她曾翻阅过各式卷宗典籍上对白居岳的记载,其中对他入仕前多是一句“少年天才,十二过童试,十三中举人,十七进士登科擢为太子师”。

而现在梁拾鸩才终于知道了这寥寥一句背后之事,她的手已扶在门栓上,几近就要将其拿下,把门推开。

可她一低头总是一眼就瞧见她已微微凸起的小腹。

白居岳的前半生固然坎坷不平,她肚子里这两个孩子却是连来到这个世上的机会都没有。

白居岳甚至从来没有同这两个孩子说过话,差点让她也没有同他们告别的机会。

梁拾鸩深呼吸着迫使着自己把手从门栓上移开,一边说道:“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想来正是你年少时这样一番经历才磨炼出你如今的秉性。”

梁拾鸩想她至少要坚持过今晚。

哪怕白居岳诸番安排是将她的性命一直放在他的亲生骨血前,但这两个孩子就连要死了也得不到他们阿爹的半句解释和眼神未免太过凄惨了些。

她这个做阿娘的想这一宿只为了他们难过,悼念也没什么不可的地方。

梁拾鸩抚着肚子咬了咬唇,准备去茶几旁坐下,免得她站在门口就老是忍不住想把手往门栓上放。

可她刚迈开一步,便听白居岳似是自嘲“呵”的一声笑。

他接着说:“独断专行、不近人情的秉性。

其实我是想同你解释这秉性,却不知怎么说了许多叫人乏闷的闲话。

鸩儿,你也不欲听了不是?”

现下他的声音不仅沙哑,连此前还算平稳的语调都显得极为低沉了,而后还连带出一串咳嗽。

梁拾鸩盯着地上一直未曾偏移过的影子,在这一连串咳嗽下晃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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