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使也总是把门锁死,并且永远对她说着同一句话:
“皇后娘娘请安心养胎。”。
所有的一切透着浓厚的古怪。
往好处想,梁拾意求救的那个男人或许是一位有通天之能的萨满,辽东人相信萨满能将人与天上的神灵链接,传递人的愿望获取神灵之能。
梁拾因手臂上的一刀子昏过去再醒来,事情便按照男人的话实现了。
杨钧翊没有死,她怀孕了还被册为皇后,这绝非是常理可以解释的。
萨满举行仪式总是各有各的方法,各有各的古怪,若真能达成所想,哪怕让梁拾意一辈子都只能待在暖塌上发不出声音,她也觉得甘愿。
但往坏处想,梁拾意没见过真能通天的萨满,阿娘死前医师们束手无策也请了萨满跳大神,可阿娘还是死了。
于是这一日,梁拾意说什么也不再肯喝安胎药,她一下跪下,指了指里屋然后双手合十朝文院使拜。
“皇后娘娘你这是做什么,实在折煞微臣了呀。”文院使俯下身子想将她扶起来,但梁拾意说什么也不肯起来。
她虽发不出声音,就努力用嘴一张一合地作出口型:“求求你,求求你,让我见陛下一眼吧。”
“哎,”最后只听文院使长叹一声,“娘娘不看不听不知道,才是这宫中的求生之道。”
文院使盯着梁拾意再瞧半响又言:“娘娘看着还是像微臣孙女一样的年纪啊,希望白阁老真能将你们护好。”
白阁老……这是梁拾意又一次从他人口中听到白居岳,但未待来得及细想文院使的话。
外面一声通传:“内阁首辅白大人到。”
“该来了。” 文院使低声喃喃露出一个淡淡的笑。
这几日,文院使也时常对梁拾意露出安抚性的笑容,却没有一个像现在这般充满着一种释然,连面上的褶皱都展开了不少。
他转过身打开了里屋的门,迈了进去却没再关上,梁拾意见状赶忙起身跟了进去。
一进屋寒意陡然比外面更重,梁拾意不禁把衣服的领口又搂了搂,绕过屏风视线急忙寻找着杨钧翊的身影。
杨钧翊胸口的匕首俨然已被拔了出来周身也不再有血迹,安静得躺在床上盖着寝被,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可他那日也就是这样一副毫无血色睡着的样子。
梁拾意的脚步慢了下来忽然有些不敢再靠近。
这时她听到文院使说:“请娘娘帮臣将这些转交给白阁老吧。”
她有些呆呆地转向他,发觉自己睡的暖塌上的小茶几原来被挪进这儿来了。
文院使从小茶几上拿起了一沓纸塞到梁拾意手里。
她轻轻一瞥似乎是药方?
梁拾意有些想问为什么文院使不自己交给白居岳。
她已经听到外面有人推门而进的声音了。
“文院使,陛下跟皇后娘娘状况如何?”果然是那个不急不缓极平稳的声调。
文院使跪在地上磕了个头:“皇后娘娘凤体安康,龙嗣安康,然微臣有负所托,陛下伤重难治已经殡天了!”
……殡天?梁拾意冲到杨钧翊身前浑身抖得厉害还是把双指放到了他的鼻前,毫无呼吸。
她轻轻撩开被子发觉除开那张脸,杨钧翊裸露出来的肌肤部分已然布满青斑。
杨钧翊死了,甚至已经死了很久。
“啪嗒、啪嗒”梁拾意的眼泪骤然坠落。
“……”她无声地哭泣,嗓子徒劳地发出抽吸音。
而在这时文院使又说道:“微臣罪该万死,愿追随陛下而去。”
接着“嘭”的一下重重撞在龙床角上。
他的头登时血流如柱,然后身子整个无力地滑倒。
一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走过来探了探文院使的鼻息拱手道:“大人已经咽气了。”
“文院使忠良可鉴,好好安葬抚恤其家人。陛下殡天传吧。”
锦衣卫得令向外喊道:“陛下殡天!”
随后一声声“陛下殡天”与此起彼伏的啼哭哀号响彻了整个紫禁城。
梁拾意周身不受控制的瘫软朝下跌去,一只手却从腰间一环架住了她。
那股横在腰间的力道极为强横,似乎没有他的容许梁拾意是绝摔不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