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梁拾意刻意没有喝安神的药物,由着自己思绪蔓延。
不过左思右想,唯得“但行前路”四字。
第二日晨起,梁拾意收到了一张纸条。
“安,勿哭。”
纸条上虽写着勿哭梁拾意,但梁拾意看着其上熟悉刚劲的字体还是禁不住鼻头登时发酸。
不过她翻至反面,只见两张小人儿画:
第一张是一个小人儿在吸溜面条;第二张是一个空空的碗。
合在一起大抵就是他好好吃完了整碗长寿面的意思。
梁拾意眨眨眼睛又被瞳中水雾给消了下去,咧开嘴露出个笑容。
“大人竟还会画这种东西?”冰心在一旁惊叹。
“......”丹心先是一下别开头去,但最后还是没忍住又偏回来仔细瞧,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
梁拾意想:
你们家大人不光一开始学画就是学得这小人儿画,还会画出一团黑漆漆的乱麻,然后在旁批注“此画一团乱麻乃笔之过,墨之过,纸之过,与我何干”呢。
不过这番话,梁拾意没对丹心冰心二人说出口。
这一总还是要维护一下白首辅白大人的面子,这二嘛,她也想保留一些只有她晓得的秘密。
梁拾意把纸条放在胸口,双手合握又低头浅笑两声。
只是倏忽想到那个理直气壮一本正经说非他之过的少年郎,如今却是背负起一切反倒再不与人言,不禁心头又被揪了一下。
但没关系,梁拾意虽然没见过,却隐隐也能从这寥寥几笔中勾勒出一个十七登科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哪怕他早就被埋藏起来,她也把他放在了心上。
梁拾意提着小纸条又凝了半晌,或许有一天她能真正见到那个少年郎回来。
只是十分可惜,现在的她只能将纸条阅后即焚。
不过十分庆幸,自那以后的每一天梁拾意都会有一张小纸条。
“安,勿哭。”
正面的三个字永远一成不变,背面的小人儿画却是多姿多彩读书、写字、扎针灸,应有尽有。
与此同时,前朝后廷的政务琐事也渐渐步入正轨。
虽然看着吕阁老的头上的白发是一天比一天多,虽然新政推行的进度似乎比原定稍微略慢了一些,但加入了两位新阁臣的内阁也算重新有条不紊地运转起来。
而后廷事务,梁拾意与礼部尚书魏定恒商议了一番让太妃协理一事,
“太妃协理虽未有先例,但现下情形特殊确也需人为太后娘娘分忧。依臣之所见,太妃殷氏以忠全之名为众妃表率,最适担当此任。”
魏定恒所言确有道理,论名分殷婉茹乃太妃之中唯一有封号之人,自然最为名正言顺。
然梁拾意与殷婉茹并不相熟,此前听凌飞燕每每抱怨也都算罢,更莫提前番那出意有所指的《泛湖》岂会于她心中不留下心结。
只是梁拾意也想不好该以何理由绕过殷婉茹去提凌飞燕。
“兹事体大又未有先例,待哀家再好好思量一番。”
梁拾意只得同魏定恒对付了两句,约定下次再议。
待他走后,梁拾意立马便召了凌飞燕来一起商量,却不料凌飞燕竟也赞同将这协理一权交予殷婉茹。
“妹妹你想,你要太妃们协理内务,一自是想让大家于这后廷之中有个堂堂正正行走的身份,可这二不便也存了制衡这内务全由宦官把持的局面。
但如今姐姐与那司礼监掌印卫敬忠对食的关系都摆在明面上了,若你直接把这协理大权予我,那在大家眼中便就等同于你倚重卫敬忠,只会让他更一家独大,绝非制衡之道。”
“可凌姐姐你不是一向同殷太妃关系不佳,更莫要提上次那出《泛湖》......”
“正因如此妹妹你才更需把她放到这位置上来,倘若殷婉茹当真包藏祸心,把她位置推到台前做妹妹你的副手,反倒叫她不好于背地里使坏。”
凌飞燕这么一说,梁拾意明白过来,便如当日让殷婉茹来担这点戏的名头一般。
如今让她主理内务,一则她最名正言顺地担得起旁人没得置喙,二则把殷婉茹在明处跟她们绑上了同一条船,哪怕她真有异心恐也得多思量几番了。
梁拾意想了想补道:“也好,正巧殷太妃平素总爱称病不出也算满宫皆知,妹妹顺当便以她体弱为名,让其她姐姐妹妹们多从旁协助分担。”
“妹妹圣明。”
“其实姐姐眼界见识都远胜于我,若没有姐姐的提点帮扶,妹妹又岂能有今日。”
梁拾意这话绝非客气而是真心所想。
便说当日若非是凌飞雁提醒她人殉一事,岂会有此后一番辗转奇遇,指不定便于御马监曲直行刺那日稀里糊涂被拉去殉了,
也是阴差阳错,被梁拾意先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