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住西苑,来回锁上院门,不许她进去。”
“西苑啊,会不会太寒酸?”
赵誓低头不语,沈娘子连忙起身表示感激:“什么寒酸不寒酸的,哪儿不比这鬼地方强?你刚才不是说过嘛,有个立足之地就好,我没有别的奢望。”
“嗯,咱们走吧。”赵誓闻言喜笑颜开,回去搀扶李承睿就要上路,“快走快走,我还得回去收拾收拾呢。”
李承睿揪着赵誓的领子,用力地靠近他的耳朵低声道:“得多备条船,这事儿交给我,回头咱俩趁天黑一起藏进水道里,别让人发现。”
“为什么,原来那条船也能坐下咱们三个。”
“彭惜儿没点正事,天天盯着你,倘若发现西苑锁着门,她能不想法爬进去?沈娘子傻乎乎的,万一你不在家时她俩碰了面,得备条船让她逃跑啊。”
“哦对,还是你想的周到。”
简单收拾了带来的东西,兄弟俩跟着沈娘子朝远离藤妖的方向走去。
神火是要烧尽“周遭妖鬼”的,直到三人要完全看不见火光前,它才缓缓熄灭。
“诶,火灭了!”李承睿惊叫道。
“藤妖燃尽,火自然会熄灭。你们的运气不错,遇见的只是个没什么道行的小妖怪。”
“小妖怪也差点要了我的命。”李承睿捂着脖子心有余悸地问道,“娘子见过大妖怪吗?”
“应该是见过的,记不太清。我想我甚至见过天帝,每次闭上眼睛想睡一会儿的时候,总是有个衣着华丽的老家伙坐在高台上怒冲冲地瞪我。”
“我们也是见过厉害妖怪的。”赵誓看看李承睿,后者也跟着点头,“大概在我们十几岁的时候,全国陆续出现了许多妖怪,它们有的害人,有的很温顺……在此之前,我们也以为妖怪是书里才有的。”
“是嘛,要早说呀,我更想出去见识见识了。”
没过多久,沈娘子把他们带出了松林。赵誓看看四周,发现这好像是林子的另一端,皇家用来操练水军的锦鸣池就在不远处,他们甚至能听见微波荡漾的哗哗声。
“你说那种草在这边。”
三人走近锦鸣池,沈娘子蹲下去拔起一株跟艾蒿很像的草,送到赵誓的蜡烛边:“没错吧?”
“没错,就是这个。”
“这附近有很多,你们肯定不常过来所以才没发现。”
“我明天再过来吧,咱们快点离开这里,被人看见就麻烦了。”赵誓跟李承睿道别,目送他远去后回头告诉沈娘子,“咱们往北走,我的船停在卫河水门那边。”
沈娘子似懂非懂地答应下来,只顾跟着他顺城墙前行,并不知要到哪里去。直走了好长时间,夜已深了,蜡烛也早燃尽,赵誓偶尔问紧随其后的女人是否会累,得到否定的回答便又摸黑往前走。
他很感激沈娘子没发什么让他难以回应的牢骚,毕竟他不擅长应付李承睿以外的任何人。
“到了,我下去接你。”
如果不用法术,沈娘子几乎看不见说话的人在哪儿,怎么跟着往下跳?她听见赵誓“咚”地一下准确地落在船上,心里不由得佩服起来,同样的动作他肯定做过成百上千次,不然很难在黑暗中迅速而精准地找到一条小船。
“来,慢慢往前走,把手给我。”
“稍等一下。”
赵誓正疑惑间,岸上忽然亮堂起来,一簇小小的火苗在沈娘子指尖燃烧起来。
“你会的真不少,现在能下来了吗?”赵誓再次伸出手,把客人接到船上,“你好轻啊,不像李承睿,砸在身上像头大象似的。”
沈娘子冲他笑笑,主动坐到船头想做个指路明灯,不料在与赵誓擦肩而过时,冷不防他“呼”地一下把火吹灭了。
“干什么呀,我看得见路,这是给你照亮的。”
赵誓连忙道歉:“娘子莫急,听我解释。最近城里有种神出鬼没的怪东西,那些在封城府做买卖的日本商人叫它们‘生魑魅’。别处灯火通明,热闹非凡,它们不敢去,故而常在河道内栖身。人们都说夜间行船不要点灯,否则会惊醒沉睡的鬼怪。”
“碰到就抓起来嘛,你看不到东西把船撞翻可怎么好?”
沈娘子今天坚持要做这个指路明灯,赵誓知道她有本事,劝说几句见没有用,只好依她。
“我从九岁开始便一个人生活,通过这条水道进进出出,到今天快十年了,黑暗里行船算不了什么,娘子要是累了就放下手来休息一下。”
“我还好,举手之劳。”
她的回答总是很客气又很简洁,赵誓没话可说,只得静静地划船。
进入水门便到了外城的范围内,他们在第一个岔口拐向南方,又在下一个岔口拐向东南。城里要亮堂许多,街上不仅有人走动,还有各种嘈杂喧哗的声音被风带了过来。沈娘子终于收起火苗,端庄地在船头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