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饭粒粒分明,松软香甜,香味一直萦绕在谢治川的鼻尖,他已饿了许多天,肚子连抗议都没力气了。
他看了眼自顾自吃得正香的乔知妙,猛地扑到了桌前,也不用筷子,只抓着饭菜拼命地往嘴里塞去,大口大口地吞咽,一双漆黑的眼里充斥着野性与仇恨,亮得惊人。
乔知妙看得心惊,瞅准时机一把抢过了他的碗,“好了好了,一次性吃太多会肚子疼的。娘平时不让你多吃也是为了你好。”
谢治川沉默地看着她,面无表情,衣衫破破烂烂,嘴角还有不少的饭粒,他伸出舌头,仔仔细细地一点点舔干净了。
不同于初见时他的戾气,现在的他像个倔强的小兽,孤独而沉默,隐约可见长大后喜怒无常,阴郁沉闷的一点模样。
乔知妙兀地心软了,她握住谢治川的手腕,用力把他往外拖去,“我们去洗洗手,然后娘带你上街去买衣服。”
也许是知道反抗也没用,又或许是不想再挨打,谢治川安静地任由她帮忙洗了手,又带上街挑了好几身衣服,看着终于不像是个被虐待的了。
衣服是买了,但乔知妙看着荷包里的银子却是有些发愁,谢衍现在只是个小兵,军饷本就不多,原主花钱还大手大脚,现在不过是给谢治川买些日用品,荷包便有些见底了。
这样下去不行,她得想个办法改善一下生活。
思忖着,她松开手,低头对着谢治川笑了笑,“娘还有些事,你自己先回去。”
谢治川根本不在意,几乎是在她松手的瞬间,他便头也不回地跑了,扬起一阵尘土,只留下一个瘦小的背影。
乔知妙细细想了片刻,又问了问路人,往一个方向走去了。
在原文中曾有提到谢家本是开茶馆发家的,可惜在谢治川祖父母病逝后便没落了,依靠他父亲说书赚点微薄家用,而后来他父亲病逝,小叔也从军,家中的茶馆就变卖得只剩下了小小的一间泥瓦舍。
而她本是一名非遗口技传承人,为了生计在现世也有利用口技进行说书或配音,正好可以把现代那些狗血小说润色一下,重操谢家旧业。
谢家这间旧茶馆的位置并不算偏僻,刚好在码头的附近,不远处还是闹市,算得上黄金地段。乔知妙简单地看了一圈,连桌子椅子都还在,只是落满了灰。
择日不如撞日,既然今日她过来瞧了,便干脆打扫干净明天就开张试试,这般想着,她便折回家去拿些打扫工具。
刚进院子,便瞧见谢治川正背对着她蹲在墙角,新买的宝蓝色长袍下摆被他毫不怜惜地垫在底下,染了一圈尘土。
乔知妙心疼衣服,刚想过去给他拍一拍,便看见他手执木棍,神情认真地在地上写写画画。
是了,原主连在吃穿上都是苛待他的,更不可能会让他去上学了,是以他今年七岁多了,只在父亲病床前学过几个简单的字,还是在他婶婶过门以后才被送去了学堂,然后参加科举一路高升。
“你想上学吗?”
谢治川警惕地转过头,双手下意识地护着身后的字,整个人都紧绷着,是蓄势待发的状态。
“之前娘不让你去上学是有原因的。”乔知妙掏出荷包,打开给他看,“娘本想着你还小,怕你理解不了家里的难处。”
“再说了,圣人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读书多苦多累啊,娘一来是想考验考验你,二来啊是想磨练一下你。”
说着,她掏出帕子抹泪,“谁知,你竟对娘误会这般深......”
谢治川猛地站起身,眼里的光明明灭灭,看着乔知妙半晌没有说话。
“但现在娘不计较那些,娘现在就问你一句话,你想上学吗?”
“想......”谢治川舔了舔干涩的唇,沉默了很久,最终艰难地说出了这个字。
这个坏女人用上学来戏耍过他很多次,让他给她洗脚、像狗一样爬在地上捡东西吃......但每次他都是照做,无论如何都说不出“不想”这两个字,上学对他的诱惑实在太大了。
谢治川不是没有偷偷攒过束脩,但他好不容易才东拼西凑起的钱,无一例外都被原主搜刮了去。偶尔好心的领居为他说几句好话,原主表面应着,回家却立马把他打了个半死。
于是他只能扒着书院的围墙,偷偷地学着不属于他的东西,偶尔被发现了还会被人打一顿。
“那今日娘便去给你交束脩。但你要先帮娘一个忙。”
闻言谢治川戒备地抬起头。
“先跟娘一起把店里面打扫干净,今晚给你做好吃的。”乔知妙冲他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