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狸是藏不住话的,或者说,她们这片山头上凡是有脑子的,都知道闻人语被一个负心汉骗得白白失去了性命,然后痛定思痛、创业争先的悲惨励志故事。
三百年前,闻人语还是个普通人类。说来身世也悲惨,出生那年乡里闹瘟疫,母亲才刚生下她不久就撒手人寰。父亲老陆独自拉扯她三四年,本来日子还过得下去,但她爹看着自家姑娘远不及同龄人的个子和瘦削的小脸,拾起了木工的老手艺补贴家用。
一日,村西头的寡妇寻他去修木柜,那寡妇独自在家,坏柜子在内室。他干完活,寡妇招呼他坐下来喝口水。他本来想做完赶紧回家,但却突然记起寡妇那儿子从小到大一直彪悍魁梧,就坐下来想要问问她这小孩吃什么最能长个子。
寡妇一听,乐了:“他小时候也个小,我找老郎中买了专门的药,还有一包,一直没舍得扔,这不就派上用场了!你等着!”她说着脱鞋到床上去翻柜子,许是年头太长,找起来费时,老陆心跳得快,就站起身来朝她张望。
“找到了!”寡妇捏着一个小纸包冲老陆笑,老陆伸手就要去接。
就在这时,寡妇的儿子干完农活回来了,横眉瞪眼地就进了屋,不由分说一拳把老陆放倒在地上,寡妇被吓得当即愣在床上。
老陆还没站起来,寡妇儿子细密又暴躁的拳脚就落在他身上,他只能紧紧护住头。
“骚男贱女,背着老子偷起来情了!你老婆才死了几天,身上还没烂完呢吧,你信不信老子把她挖出来也让我伙计们玩玩!”男人边说边踹,寡妇在旁边哭丧着辩解他们没有偷情,却不敢靠近。老陆想到女儿,只能打碎牙往肚里咽。
“你要是再敢偷这个腥...你不是还有个女儿吗?她妈长得好,她也不赖吧。”
老实人的隐忍也是有限的,他用护头的手臂抵住男人踹下来的脚,挣扎着站了起来,没等站定就狠狠照男人的脸来了一拳。
“他奶奶的。”见过发怒的狗,没见过发狠的老牛。男人啐了一口血水,一拳狠狠砸向他腹部,老陆哪是他的对手,直直倒在地上,他自知比不得年轻人,挣扎着想要爬过去拿不远处架起来的木锯。
但男人已经被血勾起了□□,扯着他后背并不平整的布衣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又重重给上两拳发泄怒气,“你贱不贱,是不是畜生!?”
没想到对方还真一口应下来:“贱...贱,我是...畜生......”
听到这话,男人的气莫名消了大半。想象中的痛感没有袭来,他爹知道他停了手。
“别让我死在你家......”
寡妇也在一旁说:“是啊,儿子。他死了事小,但要是因为这,你去见了官府,为娘的怎么活啊?”
“死婆娘,闭嘴,一会有你好果子吃!”他放开手中奄奄一息的人,不解气似的又狠狠推了一把,“滚!”
老陆捡起地上的“谋生工具”和神药走出寡妇家,没急着回家见他心心念念的女儿,反倒先去了村外的小河边,他怎么能让宝贝女儿看到自己这副摸样呢?
看着河面映出的自己面色如常,他由衷地笑了,甚至想到女儿冲向门口迎接他的场面。但下一秒内脏一阵绞痛,河面被鲜血染红。时间不多了,他顾不得其他,抓过岸边的小药包就站了起来。
“回家,回家……”
天旋地转。
在河水灌满他的口鼻前,他好像又听到小闻人语的那一声“爹”。
......
“好父亲。”陈汝安还沉浸在故事中。秦不头上繁饰仍在,忙不迭追问小狐狸,“她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她爹怎么姓陆?”
“你急什么?!这都是闻人姐死了以后从阎王那知道的。她娘姓闻人,他爹老陆思慕妻子,就那么简单。”真不知道这个问题有什么好问的。
“小狐狸,你继续吧。”陈汝安大起恻隐之心。
“我叫灵儿!”
.......
第二天早上,村里人就发现了老陆的尸体,但是由于他既没有什么有话语权的后代,也没有什么遗产,大家都没想着去尸检,更别说报官了。于是草草埋了了事。
乖乖在家等父亲的小闻人语没有等来她心心念念的“爹”。直到晌午肚子饿得“咕咕”叫时,才等来一群暴怒的村民——
也不知是从谁嘴里传出来的,说闻人语一出生就给村子带来了瘟疫,克死了生母,现在又克死了生父,不知道下一个遭殃的是谁。大家都觉得有道理,决定把她赶进鸠山深处让山神大人心怀慈悲对其进行“净化”。
年仅四岁的女娃一个人进深山的下场,无非是被吓死、被生吞活剥两种。但不知是天神垂怜还是父母保佑,闻人语竟然发现自己可以与一切有灵物交谈对话。
小闻人语被蒙着眼睛扔在了一个山洞里,满心都是她爹老陆。良久的寂静后,她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在慢慢靠近——“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