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对母亲的执念自然能活出大好模样。”
“雪青姑娘说的是,有时困住人的并非处境,而是思想。”胡先生苦笑着扶了扶幞巾,许是又扯到了伤口,表情狰狞可怖,“潇潇,外面的广阔天地,都是你的了……”
“胡先生……”他一脸虚汗,看起来马上就要昏厥过去,陈汝安想劝他别再多言,又觉得这样多少有点不近人情,毕竟胡庸正的执念怕是一辈子都放不下,“我们先走吧,让潇潇自己静静。”
女孩还是在慢慢收拾着轮椅残片,对于其他人的事置若罔闻。小小年纪就失去了至亲,她内心的悲伤怕是只有亲历者才能体味一二。陈汝安最后看了眼她,背影瘦削,形单影只。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阴了天,乌云密布,谁能想到一个时辰前还是艳阳高照?陈汝安心里惴惴不安,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混沌镜里跑出去那么多只恶鬼,免不了一番生灵涂炭,这秦不也是可恶,一心钻进了钱眼里,真是有悖苍梧山匡扶正义的作风。想到此处,她灵光一现,秦不刚才收李珍儿的手诀不正是召神御鬼之术吗?她当年在军队摸爬滚打时认识了个小兵,老家就是在苍梧山脚下,会那么一招半式,可惜被抓了壮丁。
陈汝安记得他说这些手诀多是用来镇服妖邪的。秦不对待李珍儿倒真是“匡扶正义”了,但她现在的处境岂不是很危险?一念及此,她匆匆留下一句“不行,我要去后山一趟,你们先回吧”,就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阿阮!”雪青想追上去,可苦于奄奄一息的胡先生,只得作罢。
褚府与后山不过是半炷香便能赶到,但天公不作美,暴雨倾盆而至。陈汝安不过刚刚赶到后山,豆大的雨珠便劈里啪啦砸落下来。雨影绰绰中她看到不远处的坡上,有一人端坐在凉亭中。
“秦不!”她眼睛一亮,曳开步子往上跑去,“李珍儿呢?”
陈汝安全身湿透,被淋得狼狈。秦不睁开眼睛看见她这副模样不由得愣了一下,“陈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她没有回话,扯过他腰间挂着的水壶,一把将盖拔开,倾倒出其中的东西。
只有水汩汩流出,与地下的雨水混在一起,一同流往低洼处。
“陈姑娘,你要是渴了直说便是,我这……刚打的水。”他看陈汝安神情焦急,放下盘着的双腿,起身接过水壶,“你怎么了?”
“秦不,你怎么会这样?”
“我……怎么了?”秦不有点莫名其妙。
闪电划出一线光亮,接着重重一响,隆隆雷声从上空炸了开来,雨,更大了。
“你不是师出苍梧吗?苍梧山上的仙尊和长老也是视财如命的吗?”
“他们?他们爱什么钱?以他们的修为地位,压根就不需要钱啊。”
“所以你为什么唯财是尊,狂妄自大?先前借着宋若荀的善良,欺骗要挟她帮你行骗,现在珍儿姐都那么可怜了还不放过她。而对那些逃出去的恶鬼,你都不置一顾,钱请不动你帮忙!你有意隐藏能力,那云泽庙的飞蛇还有混沌里自保的手段……好,我理解你不露锋芒。可为什么到了危急关头,你偏偏不把能力用在正道、反而伤害弱小?”陈汝安怒火中烧,步步紧逼。
秦不看着离自己不过一尺的陈汝安,睫毛上的水珠忽闪,雨水从她发丝流下,顺着脸颊流向下巴。他明白了她的意思,“小姐,你在说什么?啊,我明白了,你觉得我是个贪生怕死的小人,你是不是从宋家祖母跟我住破庙就开始这么看我了?我是爱钱,可是我把到手的每一枚铜板都送给了为生存挣扎的人,你们呢?即使身居高位又比我这种人多做了什么?”
“我……”轮到陈汝安哑口无言。是啊,上一次为民生疾苦痛心疾首还是在羌国的时候,自从来了做了这质子,她每日不过在府中练功,要么就是去找陈汝清,不多的出府还是陪着周棋衡玩乐。
闷雷如同翻滚的巨涛,冲破了浓云的束缚。两人无言相望,陈汝安张了张嘴,她感觉巨石压在了她的心口,一时难言,只能低头深吸了一口气。但愤怒此刻已然冲昏她的头脑。
“好,是我目盲耳塞,那你呢?褚潇潇和珍儿姐那么可怜,你为什么不像对待那些恶鬼一样放过她们?”陈汝安被寒意浸透,面色苍白,但情绪的激烈让她目光尖锐、嘴唇红艳。
秦不欲言又止,他脑海忽然闪现出那夜她使诈骗那探子的画面,眼神好像也是这般锐利,明眸皓齿,像只炸毛的野猫……秦不看向她的嘴唇,她嘴里正吐着最尖酸的话讽刺他,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只想……
陈汝安只感觉他又靠近了一步,看向她的眼神有些飘忽,“对不起郡主大人,我不知道你对我的偏见……那么深。”他顿了顿,眼睛湿漉漉,慢慢后退了一步。
见他如此反应,陈汝安的怒气好像被大雨浇灭,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柏崖香,内心壅滞却无可排解,只能站在原处缄默无语。秦不的眼神显得委屈又深情,眉头微微皱起,他缓缓转过身躯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