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拉住伞包的开关,徒劳地捂着耳朵用尽全力闭眼狂奔,以免对高空与火焰的生理恐惧拖慢她的步速。
这条路似乎永远没有尽头。疲惫让时间感变得过于迟钝,青枝感觉自己的皮肤在燃烧,双腿沉重,肺里像是被塞进了一团火。她觉得自己似乎已经跑出去了很远很远,期待的失重感却始终没有来临。她几乎疑心自己已经成为了一具奔跑的白骨,或是重复着最后记忆的、全宇宙最为巨大的鲸人棺。
就在青枝几乎精疲力尽时,她猛地迎面撞上了什么坚硬的东西——几乎是同一秒,青枝就感受到了鼻子里涌出两道热流。就在她失衡向后倒地的瞬间,一双铁臂狠狠地勒住了她,近乎粗暴地揽到了自己怀里。
太紧了,那个力度几乎是想要把她活活勒死。青枝睁开眼,下意识地想要挣扎,却听见熟悉的声音咬牙切齿地在她耳畔讥讽道:“看看这是谁——骗子,窃贼,疯丫头,小绿,我的小绿,你都在做些什么啊?”他的尾音恶狠狠地压低,既像极度克制的暴怒,又像实质上的威胁。
“我警告过你,我用尽一切办法告诫过你,我让你回来,我承诺原谅你!你是怎么做的,你是怎么回答我的?”
“博士!”青枝几乎不敢置信地,用同样的力度紧紧回抱住他,明明刚刚还在为他的到来生气,青枝此刻却难以自抑地发出一连串咯咯的笑声,“我看到你了!我后来才意识到……你怎么过来的?等等——你没被发现吧,你不能和那些人自我介绍说你是博士!”
青枝回过神来,猛地推开博士,上上下下检查他的伪装。博士抬手按了一下领口,关掉了感知屏蔽器。那身清洁工的绿色衣服和平凡面孔随着他的动作消隐无踪,于是又是她熟悉的那张面孔,皱着眉头抬着下巴,颇为不满地盯着她——就好像她是什么难解又扰人的谜语。
“我知道。”片刻后,他在这种对视中败下阵来,粗暴地用袖口揉了揉青枝傻笑面孔上流下来的两行鼻血,回答道。
“时空调制器。”博士不耐烦地敲了敲手腕上的表盘,“不稳定性太强了,别说跨越宇宙壁垒,定位到你的时空都非常艰难,短途穿梭也不够靠谱,尤其你在时空规则上搞出了如此惊人的扰动。”
“你好在你成功了,不是么?”青枝眼神一亮,好奇地摸了摸表盘,“你怎么拿到它的?我还以为塔迪斯才能时空旅行。”
“作为时空旅行的常客,River总是有很多渠道。”博士漫不经心地回答道,“如果不是怕两台塔迪斯搞出巨大悖论,她还想让我把其他时间点的塔迪斯开过来——多奇怪的事情,难道我会不知道塔迪斯失踪过吗?”
“博士……你知道塔迪斯是台时光机是吧?”青枝在博士轻松的嗯哼声后,欲言又止地说道,“所以……”
“所以什么?”博士毫无概念地反问,他蹲下来摸着脚下的鲲,惊叹般感慨道,“神奇的、美丽的、古老的生物……很久以前,在时间领主鼎盛的时代里,它们纵情穿梭与无限时空与多重宇宙之间,我们的旅行甚至依托它们的航线而存在。在时间之战中,为了躲避战乱和崩解的宇宙结构,它们逐渐开始隐蔽、迁徙。”
“这一只鲲落后了绝大部分队伍,如此孤独而绝望……在宇宙乱流中崩解成碎片,被抛向在无数个时空,又在人类的历史中衍伸出各种各样的故事和传说。”博士慢慢陈述道。那些张牙舞爪的烈火停了下来,青枝感受到耳边的低语终于沉寂了下来,空气中弥漫着有如实质的哀伤。
“哦!你刚刚想说塔迪斯什么来着?”博士打破了沉重的气氛,如梦方醒地开口道。
“没什么……”青枝决定吞下去刚刚的猜测——但天知道,她百分之百肯定博士的妻子没少“借用”塔迪斯。
“说到塔迪斯——”博士往后猛地一拍,从空中骤然浮现出一小片斑驳的塔迪斯蓝,渐次出现的蓝色逐渐拼凑组合,蓝色的电话亭出现在了万米高空之上——比周围涌动的火光、深邃的天幕都更为纯粹的蓝。
“问题一,你是怎么知道开启塔迪斯的隐身功能的?我不记得我教过你这个。问题二,为什么这只鲲没完没了地在我耳边挽留你?你能不能不要四处——拈花惹草!”博士犹豫了半天,才满脸不高兴地吐出一个毫不贴切的形容。
青枝小小吸了一口冷气,看得出博士的怒火颇为炽盛,但依然比她料想的情况要好上很多。青枝捂着鼻子,闷闷地道歉:“对不起……”
“现在不是时候,但你最好能给我解释清楚。”博士不耐烦地打断了青枝的支支吾吾,啪地打了个响指,塔迪斯的大门应声而开。
青枝目瞪口呆地看着层层叠叠的扭曲石像从塔迪斯的大门向外涌出,无数定格在惨叫时刻的鲸人棺沾染着铜锈与泥土,凌乱地堆叠在鲲背之上,形成了一座崭新的坟茔。
“所有时空的、所有年代的,被实验的、被掩埋的,你无法响应呼唤的同伴。历史上所有未曾被找到的石鲸,你跨越宇宙过程中崩解流离的碎片。”博士阴沉着脸,放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