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的话,男人的瞳孔中闪过一丝诧异,目光下意识地向楼上瞥去,又怕她察觉出什么,又迅速收回目光。
“我人就在这里,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你不是梁王殿下。”
她声音不大语气却笃定,白净的脸上染着点点猩红的血渍,“京中人人都知梁王殿下喜好丹青,既然如此必会常年握笔,而常年握笔之人右手手指会生出老茧,而你的手光滑无茧,绝不可能是常年执笔之人。”语毕她陡然提高了声音,目光望向小楼四周,“我不知道殿下和三爷为何要如此捉弄我,但事已至此,两位还不肯现身吗。”
短暂的沉默飘荡在小楼中。
须臾过后,小楼二层内有人轻笑着,随后一道极清朗的声音传来——
“好细腻的心思啊。”
通往二层的楼梯处传来交叠的脚步声,翩枝朝着那方向望过去,三道身影一前一后地出现在她的眼帘中,走在前头那人应当就是真正的梁王殿下,他身上穿着一件普通的墨绿色长衫,身型消瘦难掩身上金尊玉贵的气质,头戴金冠长相端正,一双多情的桃花眼很是撩人,只是眼中阴翳深厚,会给人一种阴郁之感。
走在后头两人,是萧玦和向善。
甫一见到他,翩枝手就开始颤抖,她握紧刀柄不想让自己颤抖。不过,尽管她再怎么想收敛,恨意和惧怕都是藏不住的。
他闲庭信步地下楼,目光在翩枝身上一扫而过,眼中的情绪没有丝毫变化,那股视若无睹的居高临下的姿态,让她浑身的血液都开始冻结。
她愣神的功夫,受伤的男人从匕首下逃了出来,捂着还在流血的伤处绕过翩枝,走到梁王和萧玦面前,低头道:“是小人无用,让这娘们识出了破绽,扰了殿下和小阁老的雅兴。”
梁王微微一笑,眼中阴翳更深。
“虽然被识破,但也不失为一出精彩的好戏,没辜负小阁老的一番心意,只是还差了点意思。”
虽然梁王没有计较,但是男人还是下意识地瞥向立在梁王身侧的萧玦,毕竟今日这出戏都是他的手笔。
男人没想到的是萧玦一直在盯着自己。
他面上无波无澜,幽静深邃的眼底无喜无悲不见嗔痴,只剩下碎冰般的冰凉,须臾,他漠然地抽回目光,淡淡道:“去外头候着吧。”
男人如释重负地松口气,披着一身鲜血,却行退到小楼外。
小楼内一时静谧到只剩下阳光晒进来的声音。
“什、什么戏?”
翩枝脸色发白,不解地望着梁王,手里依旧紧握着刀柄,“梁王殿下,您让人假扮梁王,是想看一出什么样的戏?”
梁王负手而立,转身望向翩枝露出笑容,一双桃花眼瞬间变得多情风流起来,并未回答翩枝的问题,转而道:“你倒是比怀中口中说得还要大胆,还要聪明,危急关头心思还可以如此缜密。不过……”梁王略一停顿,挑起眉头问道:“如果你没有发现他是假梁王,今日,你还敢刺伤他吗。”
翩枝脑海里一团乱麻,想也没想地脱口而出,“生死关头有什么做不出来的。”语毕她忍不住向前两步,脸上的血渍滑落勾出一条令人触目惊心的血痕,“梁王殿下,您到底在看什么戏。”
没想到翩枝如此直率的回答,梁王脸上闪过一丝诧异,随后浮现出一丝玩味的笑容,他眯起眼睛,目光在翩枝和萧玦之间来回徘徊,“这样的事,当然是要让安排这场戏的人讲与你听。”
说着,他甩袖背手,转身向小楼外走去。
她吞下喉咙间突然涌起的一股腥甜,抬起头迎向萧玦的眸光,语气带着怨恨地问道:“三爷,梁王殿下到底想看什么戏,您不妨提早告诉我,我也好助三爷成事。”
萧玦抬起手,想擦掉她脸上的血渍。
翩枝猛地打开他靠近的手,往后退了一大步,热泪盈眶间陡然提高了声音,“用不着你来假好心!你今日给我的羞辱还不够多吗!”
他微微蹙起眉,手慢慢地垂于身侧,声音有种缥缈无垠的空虚。
“你觉得这是羞辱?”
“难道不是吗!”
她声泪俱下,抬起手颤抖地指向自己,字字泣血地问道:“你和梁王冷眼旁观,看着我在陌生男子面前宽衣解带,看着我被陌生男子凌.辱侵犯,如果这不是羞辱,你来告诉我这是什么!”
萧玦脸色冷沉下来。
“那就如你所说,这就是我给你的羞辱。”
“萧!怀!中!”
她发狠似的咀嚼着他的名字,顿时失去了所有的理智,紧握着匕首向萧玦冲了过去,身后的向善生怕她伤了主子,快步上前用剑柄敲在她的手背上。
翩枝吃痛地松开手,咣当一声,手中的匕首掉在地上。
她弯下腰想去捡,右手手腕就被向善扼住擒拿到身后,整个人被迫半弯着身子对着萧玦,模样看上去狼狈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