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又是那么个不羁的性子,他说娶谁做夫人,还是做得数的。莫大人怎么能一样?虽说指挥使大人是义父,但听闻十分宠爱莫大人,在府里的地位,比亲儿还胜几分,这指挥使的宅门怎么进,不问清楚怎么行?”
云橙听得心里莫名其妙打了一个突,忍不住埋怨江河:“哎呀你这个人真讨厌,比我爹还能操心呢……”
话音未落,门口有人敲门,原来是丫鬟佩紫,说道侯爷在碧桐轩有请二位,前去旁听审案。
兄妹二人话头被打断,便跟在佩紫身后,来到了碧桐轩,远远便看见赵五守在门口。
进得碧桐轩的门,屋内已经坐了好几个人。
却无人说话,一片死寂。
方才兄妹二人还在亲密笑闹,如今这屋气氛森冷逼人,云橙情不自禁缩了缩脖子。
小侯爷坐了主位的两张太师椅之一,起身招呼一下,示意二人随意落座。
莫清歌坐在另一张主位太师椅上,并未招呼他们,眼睛直盯着坐在对面梨花木椅上的二爷。
云橙跟着细看二爷。
衣服还是那身衣服,紫缎团花长袍,全套翡翠配饰,人也还是那个人,浓眉大眼,仪表堂堂。
只是神情不安,眼神闪缩,还在强自镇定。昨日那般运筹帷幄、志满意得的侯府当家人神情,已经去了一半。
靠墙角的一张梨木椅上,还蜷缩着一人,乍一看仿佛不认识,细一看大吃一惊,这居然是翠仙。
翠仙的情状与二爷却大不相同。不光衣服不是那身衣服,人仿佛也不是那个人了。
从云橙见到翠仙开始,这秦淮名妓永远都是最鲜艳的衣裳,最华丽的头面首饰,可是现在,一身素白衣裳,一个玳瑁簪别住头发,虽然一张脸还是秀美明媚,可是神情惶恐不安,苍白得近乎透明,像一个刚出窑的瓷娃娃。
云橙一看屋内,除了莫清歌,都是侯府至亲的人。自己和江河一出现,二爷的脸色又多了几分不自在,那翠仙也把身体又往后缩了缩。
云橙一转念,明白了小侯爷请她和江河来旁听的意思。
第一重意思,她跟江河,不管有没有帮上多大忙,毕竟是通过“天下第一布衣”汪文言请来的帮手,此举首先是显示对汪文言的尊重。
另一重意思,既然是有意求娶,那便不再把她当作外人看待,连同江河在内,都当作侯府自己人看待了。
她胡思乱想猜测到此处,正在脸上发烧,听得莫清歌说话了:“你们二人,谁先招认?”
二爷和翠仙互相看一眼,谁也不说话。
小侯爷叹了口气:“我替你们俩说吧。”
“青鹤,有一日,你带着厚礼到醉仙楼求见翠仙,告诉她,过不几日,清平侯府的老侯爷会来访她,并且会带她上云顶天宫。你告诉她,老侯爷到时候一定会遣她去别处,独自歇息。有一件事需要她帮个小忙,便可得一份重重的谢礼。谢礼是什么,翠仙你来说。”
二爷低下头不说话,翠仙回答了,声音低得不能再低:“是一套……金镶五宝拉丝点翠头面,宫中匠人的手艺,外头难得一见。”
莫清歌问道:“要你帮的小忙,是放下一件小东西吧。”
翠仙原本不是心机深沉之人,自从成为秦淮名妓之后顺风顺水,没经过大风浪,也没吃过什么大亏,一旦被撬开了口,索性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是一张名单,老侯爷是上面的第二个名字。”
咣啷一声,云橙打翻了茶杯的盖子。
莫大人说的果然没错,这个案子和李府案子是连环案,那个名单看来是一式多份,每个凶案现场放上一份。这个案子里,翠仙俨然便是李府案子里,她爹爹那个角色。
云橙毛手毛脚收拾好茶碗,对着小侯爷投来的关切目光歉意一笑,继续听下去。
莫清歌接着问:“这名单你放在何处?怎的后来锦衣卫来查的时候,没有见到此物?”
翠仙回答:“二爷同时给了我一个香囊,让把名单放进香囊之中,说是可以掩人耳目。那天晚上睡觉之前,老侯爷说见了鬼受惊,我便趁机献上香囊,说是可以安神,老侯爷接了过去放在床边小桌上,还对我笑了笑。后来老侯爷出事,我也赶紧跑了过去,一见香囊还在,就趁乱拿了回来。”
莫清歌问:“名单被你烧掉了,香囊你却留下了,可是这样?”
翠仙的神色十分惶恐:“大人怎么会猜到的?”
在场之人除了二爷看上去心中有数,其余之人都是一脸迷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