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火把通明，神庙里的人马都来了。
杨之环过来，一把搂住了莫清歌的肩膀说道：“兄弟，没事吧？”
杨之环的目光之中，俱是真诚和关切，莫清歌从来不习惯与人这样亲热，他微微一个瑟缩之后，心里也觉热烘烘地，努力克服自己的不适应，迎上了杨之环的目光：“我没事，害哥哥担惊受怕了，还惊动了熊大人的人马。”
杨之环察觉了莫清歌的不适，手臂放松了些，仍旧揽住他的肩膀，以眼神微微一个示意：“这下面……”
莫清歌在杨之环耳边说：“总之案情都真相大白了，下面怎么回事，先下山，再与你细说。”
杨之环微微点头。
那边，江河从人群中挤出，拉住云橙，声情并茂地开始数落：“这是什么地方？你怎么还敢乱跑乱闯？你要是有个一差二错，我怎么跟师父的在天之灵交代？”
云橙当着这么多人，面子上一时下不来，开始胡搅蛮缠，狡辩：“你还埋怨我？你是我搭档，我去哪，你不应当跟在后面吗？”
江河更气：“你偷偷摸摸出来，不叫我一声，还能怪我？”
云橙又转移了一个方向狡辩：“你跟人的功夫那么差，若是叫上你，我还用跟踪？早被人发现了。”
“你……”江河果然被绕糊涂，同时被气晕，说不出话。
尤梦魂过来打圆场，轻轻拉了一下云橙的衣袖：“你兄妹二人不要吵了，江兄也是担心你，走路的时候心慌意乱，差点儿摔到悬崖下面去。”
云橙这才看见江河侧脸上一大块擦伤，马上闭上了嘴，掏出药瓶给他涂药，江河呲牙咧嘴喊疼，兄妹二人瞬间切换回了相亲相爱的状态。
尤梦魂看着她忙活完，从腰囊里掏摸出一块糕饼，笑咪咪地递给云橙：“折腾了这么久，早饿了吧？”
云橙刚被莫清歌投喂了一次，其实并不饿，但一闻到那股蜜香油香，便知道是尤梦魂手作，笑嘻嘻接过来道谢：“谢尤哥哥。”
何毅在一片闹哄哄中大声宣布：“两位大人发令，即刻下山，返回昆明城。”
莫清歌一道冷电般的目光投在那块糕饼上，目光闪动之中，仿佛有说不出的忧惧一闪即逝。
云橙只顾吃饼瞧热闹，并没有留意到。
连锦衣卫的人马，带按察使衙门的人，一行人马不停蹄，浩浩荡荡，下了玉龙雪山，离了丽江府，返回了昆明城。莫清歌使人去王世雄府上，取回了自己一行人的行李杂物，跟杨之环一起，在曾府的凶宅中落脚。
第二天早晨，按察使衙门，曾大人的书房之中。
高原上的亮丽阳光斜斜地照在宽大的书案上，屋内的几个人一时都不说话，杯里的热茶向上冒着袅袅的香气。
云橙的椅子挨着莫清歌，对面坐着杨之环和尤梦魂，屋内只有他们四个人。
莫清歌已经将蓝月谷那一段故事讲完。
他坦露了很多，也隐瞒了不少。
他原原本本讲了曾家灭门案凶手蓝惊风的故事，包括他的过去，他曾是自己的发小，是黑苗大祭司的传人，也包括他的下落，他杀曾庆正全家是被杜鹃摆布，后来又被杜鹃救走。
他原原本本讲了十三年前三个书生交好的故事，包括吴孟唅泄露了自己是建文帝重臣的后代，泄露了建文帝藏宝之事，王世雄摆布曾庆正，将吴孟唅出卖给东厂换前程，王世雄寻宝，派儿子王三官去金取门学艺，王三官成为江湖人物杜鹃，且投靠了东厂，成为魏忠贤和客氏的心腹。
他原原本本讲了杜鹃夺宝的故事。他设计让云橙自己走进蓝月谷破解机关，带着东厂的大人物小唐，取到建文帝藏宝，然后放毒蛇咬死了父亲王世雄。
唯独，他没有讲自己是吴孟唅的儿子，是这个罪恶连环，这个离奇悲惨的案件最初的受害者。
十几年如一日弃情绝欲，控制情绪的能力，让他看起来完全就是一个旁观者，就是对这个案件尽心尽力、公事公办的办案长官而已。
同时，他也没有提，山腹之中有远古留存的龙骨，是大明的龙脉所在。
云橙猜测，他既要保护自己，又要保护龙脉，这两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杨之环被这个案件的离奇和悲惨所震慑，久久回不过神来。
同时，也在考虑，案件该如何了结、归档。
云南总共三个封疆大吏，行政、司法、军队三个长官，有两个牵涉其中，且都是罪恶累累的恶人。这事若昭告天下，公之于众，朝廷的脸丢不起。
何况，还牵涉到建文帝的旧事，那更是任何人都不该去碰的敏感之处。
幸好天理昭彰，报应不爽，二人都已经死去。
杨之环思考一会儿，试探着跟莫清歌商量：“杀人凶手蓝惊风，黑苗后代，为族人旧仇，杀害朝廷命官曾庆正全家，现在逃，发通缉令，各处通缉。”
莫清歌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