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花费一兵一卒,只需困住乾清宫,他们就有死无生了。
一时之间,屋内众人,包括病榻上的天启皇帝,都把眼光投向了信王。
信王并没有辜负一屋子人对主心骨的期待,他对莫清歌一个示意,嘴里迸出一个字:“杀。”
莫清歌沉默着走出去,云橙再也耐不住,跟在他身后。
莫清歌走到宫门口,对院子里的大汉们,做了一个手势。
离大门最近的两个大汉,一左一右,将紧闭的院门推开。
门里门外,有无数人急促的呼吸之声,除此之外,一片死寂,连空气都仿佛已经凝滞。
云橙不是没有见过杀人,可是这一霎那,她只觉得腿软,窒息,几乎想要呕吐。
也不知第一声喊是从门内还是门外先发出的,云橙听见刷地一声,大汉们抽出藏在腰带内的软刀,无声地冲出了大门。
莫清歌抽出短刀,往外就冲,王四赵五紧跟其后。云橙鼓起勇气,抽出腰间软刀,也跟在他身后。
莫清歌回头,一把将她推回门口,回头深深望她一眼:“等我回来。”
信王带着杨之环和抱琴,三人走出门口,都对云橙劝道:“回屋里去吧,守好皇上皇后要紧。”
云橙忍泪,回到屋内,见一众太监宫女俱都不知逃匿隐藏到何处,硕大的宫殿之内,只剩下年轻的帝后二人双手相握,与平日的前呼后拥、热闹繁华比较起来,看上去说不出的凄凉,也是说不出的讽刺。
二人见云橙手拿兵刃,也不惊讶,三人默默无语,守在空荡荡的皇帝寝宫里,听天由命。
除了短促的呼喝之声,并不闻乱嚎乱叫之声,可见两方交战的,都是久经沙场的亡命徒,狠角色,可是冲天的血腥之气,从大门以外不住地飘进来,天启皇帝本来病重,被这屠宰场般的气味熏的更加面无人色。
为度过这噩梦般的时刻,张皇后强颜欢笑,给天启皇帝讲起故事来。云橙一只耳朵勉强听着张皇后的儿童睡前故事,大门外头种种细微的惨烈之声,却不住的往她耳朵里面钻。
兵刃相交的声音,刀砍在骨头上的声音,人吃痛不过时发出的短促低呼,还有濒死之前的粗重喘息……
古时女子甚少有亲临战场的机会,如云橙这般,在一个王朝最尊贵的皇城之内,至高无上的皇帝寝宫旁边,听到战场之上的残酷杀戮,也算得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一浪一浪的血腥气冲进屋子,她觉得自己已经撑不住了,马上就要晕过去,耳边传来一声尖锐的呼哨,砍斫杀戮的声音停止。
这时信王在院子里朗声说道:“本王传皇上口谕,东厂厂公魏忠贤护驾擒贼有大功,实为朕之肱骨,特晋为顾命大臣,辅佐新帝。”
然后门内门外一切静止。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尖锐的声音大声说道:“领旨,谢恩。咱家护驾来迟,还请皇上恕罪。”
信王又朗声说道:“传皇上口谕,魏公公今日劳苦功高,先请回去休息,改日再来谢恩便可。”
这声音又远远的说道:“谢皇上体恤,老臣告退。”
大门之外有密集的脚步声退走,远去。
同时又有太监尖声宣告道:“魏公公有令,打扫庭院,闲杂人等回避。”
乾清宫大门被咣当一声推开,莫清歌当先,身后跟着王四赵五,信王带来的大汉们鱼贯而入。
云橙早就奔到莫清歌身边,伸手就要去触摸他身体,莫清歌一闪身:“莫要弄脏了你的手。”
在近处看他的一身黑衣,果是浸满了斑斑血迹,云橙看他行动如常,还是不放心地问:“你没事吧?”
莫清歌还没答话,身后的王四:“姐姐只管放心,有我们在,他不会有事的。”
云橙放下了心,这才问王四:“我们打输了?”
莫清歌却微笑答了话:“你也太看不起我了,我指挥的战斗,什么时候输过?”
云橙一下子发懵了,既然打赢了,信王为何不杀了魏忠贤?反而给他加官晋爵?
她正参详不透,又见莫清歌来到信王身边,低声说道:“王爷,今日情形十分奇怪。”
信王眼光投向了他:“哦?有何奇怪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