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远离了坡底通道,周围人声嘈杂,暴雨敲打水面激起噼里啪啦的水花,男人咳嗽声被淹没,可他喉咙火辣辣的疼,他可记住那一刻车被撞进深水眼看往水底沉,全身血液突然冷却凝固,这么一想,咳嗽更烈。
车安全的停靠在路边,满车厢的水从哪灌进去的又从那些缝隙往外流,车像被扎满窟窿漏水的葫芦,水流浑浊细密而湍急,又像小孩往外泚尿,一汩汩的从车厢四面往外泄。
许蔚然呼吸畅快不少,车内水位迅速下降,已经降到她腰围以下,她这才缓缓放松脖子深而沉的呼吸几下,心跳的要从胸膛蹦出来,她缓缓摇动为艰难喘气一直保持上扬而僵硬的脖子,心神不宁的打量一番周围,尝试开门窗,仍没任何效果。她平静一会呼吸,仍不敢掉以轻心。
这片地势洼,平面上的水呼呼倒灌,簇拥着熄火的车也聚拢一块。救援人员已火速赶来,无奈雨大被困车中的人实在太多,如果没有那个男人的坚持,这时候恐怕只能在水里捞她尸体了。
许蔚然浑身湿透,冷的打颤。她透过车窗往外打量找人,可视线却被保险杠上的麻绳吸引去,麻绳的尽头之前远距离看不清,现在看清楚却是被另一辆黑色轿车紧紧拉扯,黑车尾灯双闪靠边急停,为防止容易下滑还在轮子后方挡了砖头。
那个男人没理睬其他救援人员,当她车被众人协力推上坡后,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一刻没停顿抡起安全锤对挡风玻璃一顿猛砸,一锤子刚要砸下去却朝车内人吼:“挡住头!”
许蔚然隐约听见声音,迅速抬双臂挡脸抱住头同时往旁边蜷缩身体。男人半刻不停歇,紧绷着脸,干脆直接跳到车前盖,方便更快砸烂玻璃。
大面积车窗碎裂,眼前像亮晶晶的蛛网反射前方摇摆不定的灯光。一丝也看不清,雨水落进来,掺杂玻璃碎,冷冽的空气也钻进来,她不由得大口呼吸。玻璃也够结实,他三下五除二砸了至少十多下,才砸了几个碗大的窟窿,他想用脚踹,又怕伤到车里人。
赤手往外拔玻璃,像被胶水黏一块的玻璃很难拨动,颗粒尖锐直刺肉里。他咬紧牙不松懈,一鼓作气砸着玻璃洞口,而这时绳子却猛然绷断。
车猝不及防开始往下溜。可周围人还在检查其他泡汤车,没来得及注意这边。
呈昱京顾不上了,堪堪蹲下贴着车前盖一脚踹向玻璃口,玻璃顿时四裂大开。能容一人进出。
许蔚然在短暂躲避碎裂的玻璃渣后,听到男人嘶哑的嗓子叫她:“把手给我!”
她不假思索递去手,被握进一个湿热的掌心中紧攥,她睁开眼待看清男人的脸,呼吸一滞,竟是呈昱京。
许蔚然神情异样,脱口而出:“你怎么来了?”
“你想谁来?”呈昱京沉下脸,问,“挺失望?”
他很狼狈。全身被雨淋通透,向来波澜不惊的五官此刻不耐的皱在一起,他额头有淤青手臂擦伤红肿,攥着他的掌心有温热粘稠的液体包裹她的手,很滑,不等她存疑察看,那只手大力拉住她往车外拽。
等她弯腰要钻出玻璃洞,他又提醒:“低头!”随即把头压的更低,然后她感觉头上靠近一只手护住她的头,另一只手用力一拽,她身体被拎出来,耳侧却听到皮肉撕裂和男人的闷哼。
她低头看到玻璃断裂尖锐的棱角狠狠插在他手臂上,随他用力往外拎她划下几条深浅不一的血痕。
许蔚然把身体压得更低些,给他手臂留点空隙。可他忍着疼很快把人拎出,还没来及细看他伤口,车下滑速度变快,方向一个偏差朝路障猛撞。
车哐当一声,连人带车在众人还不及反应飞速冲进绿化丛!
车轮扎进淤泥堪堪稳住不动,许蔚然因惯性往前扑,来不及躲闪猛地撞进他胸膛,脑海却突然不分场合的想到了从前。
那年放学的初相识,呈昱京把她拦半道上,指着胸膛招惹:“来,往这撞,这是你的位置。”
如今再因意外莽莽撞撞跌进他怀里,曾经单薄青涩的肩膀异常安稳有力,胸膛充满青年人的温暖可靠。有一瞬间,耳朵传来一声一声有节奏的心跳,剧烈,擂动,一下一下震动起伏,令她耳热。
她尚且死里逃生,当车再次滑下坡,她手臂下意识抱紧,攥紧他衣裳,整个人紧密缩进他怀里,耳朵传来的心跳恍惚间跳动的更剧烈了,她被这场惊心动魄的营救耗没了安全感,而被她紧抱的救命恩人身体猛地一僵,极其不自然的一动不动。
暴雨冲刷,没太多时间思考。男人就着她姿势把她抱下车,冰冷的雨水打在身上一阵湿冷,呈昱京却因刚才用尽全力营救累的气喘吁吁,很久都没平复呼吸,脸上汗水雨水混杂,身体却暖的发烫,许蔚然汲取他皮肤温暖的体温,感受到紧靠的肌肉紧实流畅,给她一种特有的安全感。
他的身体不自在的往后挪了挪,许蔚然嗅到他身上雨腥味掺杂一点点酒精和消毒水味。跟平常不一样的还多了一点汗水味。
总归是男性特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