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有我呢。”小春信誓旦旦。
许蔚然从医院浴室冲洗完换身衣服回到急诊楼时,呈昱京已经在跟同事们一块忙碌了,她也随之投入其中,溺水昏迷的,车祸出血的,腹泻输液的,求医者连绵不断。
今年雨水特别多,晴天两天阴雨连绵一周,许蔚然上班必经之路灵潭路彻底淹成了灵潭,那一片地势很低,雨下得稍微大点就是茫茫一片泥水,压根不能过人,电动车都过不去。
更何况这雨下了一整个白天再加一个晚上,水位高的直接能没过车顶,这一整个白天夜晚急诊楼的医护人员工作连轴转,不停不休。急诊楼层的各科室办公室的灯亮了一晚上。
与此同时,这座城市的医护人员并非孤军奋战,在每一个城市红绿灯闪烁的路口,部队,救援营,河口防汛现场,医院……
路口的交警,防汛现场的武警、消防员、救援队无时无刻不再关注汛情,随时协助人员扩散工作,手术室,抢救室的医护人员……
无数岗位,无数个工作人员,在暴雨突袭的日夜打起精神咬紧牙关死守一线,熬黑了眼圈,没半点松懈。
临近中午的时候,云缓缓散去竟出了一会太阳,接二连三的病人就诊势头仿佛随着风雨收势而作罢,处理完手里头排队问诊的病人,赶在饭点前暂时没新的伤者再往急诊送来,医护人员终于能停下脚步歇一会,喝口水吃点东西。
最后一个问诊病人让小春带去注射室打针,许蔚然从办公室出来去洗手间,途径几间手术室还在使用中,走廊里安安静静,亮白灯光更衬得红显示灯醒目。
许蔚然轻手轻脚地走进洗手间,镜子照着她整个人,眼球弥漫红血丝唇色苍白,整个人气色很差。
她慢条斯理的洗完手,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眨了眨肿胀干涩的双眼。距离她被困在车里死里逃生已经过了3个小时,时间过得异常快而饱满,恍然让她感觉过了好久。
她走回办公室,离洗手间最近的一间手术室门打开了,病人被推进监护室,主治医和几个助手或坐地上或躺手术台上睡觉,强撑到了极限。
她回到办公室,呈昱京还没回来。她想到他胳膊被划了一条血口子还没包扎,如今没去手术室脚不沾地接诊抢救病人,数个小时忙得口干舌燥。再加上之前被困车里的担惊受怕,此刻倦意袭来但又不是休息的时候,她冲了包咖啡,捧着杯子愣愣的看着水面。
头隐隐作疼,而窗外,云彩不知何时又漫了上来,淅淅沥沥的雨点松针似的刮刺玻璃。
天又沉下来,街上水流哗哗往下水道口冲,积水弥漫的路口此刻稍降水位沉淀满地沙泥。
道路抢险队争分夺秒处理被狂风刮倒的树干,电线杆甚至路灯,满地的落叶纸屑塑料袋一片狼藉。
中午十二点半,医院食堂开饭,有人订了外卖,外卖员把餐放门卫却迟迟没人过去取。
抢救室正在吸氧,按压,复肺……监护仪发出阵阵蜂鸣。
身着白色制服或绿色洗手服的同事们在科室中穿梭。
许蔚然想到了呈昱京。
想他怎会冒雨开车进那条压根不顺路的灵潭,又怎么笃定她被困车里生死不明,凭一己之力冒险将车扯上牵引绳阻挡她的车往深处滑,再一步步艰难的推车上坡。砸烂挡风玻璃,胳膊挡住玻璃的锋利。
撕烂的雨衣,晃动的手电光,流血的手,宽厚的胸膛……
过去一些触手可得的东西,现在却难得。
她只给救援队打了电话,随后手机进水死机,漫长的被困时间,漫长的等待救援,漫长的焦灼煎熬,恰恰就是他来到了那个地点把她从车内救出来。
真是难以预料。
没再细想,许蔚然喝完咖啡,继续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