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就是穷病。”
的确。
现实的残酷恰好戳中痛点,没什么比这更让人心塞的了。
一整天科室都安安静静,每个人情绪低落,沉甸甸的充满心事。虽说急诊每天运转速度极快,来人—抢救—转科住院,或死亡出院。就这几种结果,但很压抑的气氛却没出现几次。
这是一次。
关于国内器官移植一系列问题,每个医生都有自己的想法,但都莫衷一是。
田非在工位上趴着一动不动,手指时不时转笔,细看他睁着眼睛不知想啥。
林燕从茶水间回来,捧了杯咖啡站他跟前,她那位置低头就能给他桌面一览无余。田非桌面很干净,电脑,资料夹,唯有一张白纸在他眼前,被他压在胳膊肘下细细品读。
他保持这姿势看了一段时间,竟没发觉身后站了个大活人。
林燕仔细瞄了一眼,惊诧问:“你想干嘛?”
“吓我一跳。”田非猛挪屁股,回头见林燕,她眼睛没看他盯紧了那张纸越看越皱眉。慌乱间他侧身挡住桌面,动作幅度一大,猛地掀翻了她手里咖啡。
古铜色的水稀稀拉拉洒了两人一身衣服。
“烫死了。”
“对不起,对不起。”
一顿手忙脚乱。
有被打扰到的同事声音不悦:“你俩搞哪出?”
林燕愤愤扯过田非手里的抽纸,擦拭衣服,压低声音:“出来说。”
田非跟出去之前还不忘把那张纸藏好,可纸被咖啡浸透了大半张,实在没法用了。
林燕走至走廊围栏处,转身倚栏杆上,回身见他苦恼的提溜着半透明透着褐色的白纸走出来,神色委屈,一副苦恼纠结样。
“你把它拿出来干什么?”
“湿了。”田非走出来倒平静了下来,坦然道,“晒干它还能用。”
林燕嗤笑一声。
田非狐疑的看她,揣摩她笑的意思。
“你笑什么?”
“犹豫了这么久都没打算登记。”林燕轻嘲,“泼了咖啡还要晾干,老天爷都不想让你签了,你执着什么?”
田非被戳破了心思似的,脸微红,眼神左右闪烁:“我没,没执着。”
“那还是打算登记?”
她向来口齿伶俐,又有点不依不饶的性子。平时旁人都不爱招惹她,她也懒得跟这群人为伍,可怎奈田非这小子总爱在她眼皮子底下做蠢事,令她几次三番破功想点他几句。
田非兀自陷入纠结,有一阵没说话。
这处走廊连接另一栋住院大楼,透光好,空气流畅。微风起,刮得那搭在栏杆上的纸猎猎响动。
抖动间,一行标题被风从下扬了起来,赫然写的是:
《器官捐献自愿书》
林燕点起一根手指捏住随时要被风刮走的白纸,看着那行标题,再看看他,微笑:“我一松手它可就被刮跑了。”
田非抿抿唇,下定决心似的,硬气道:“刮走吧,大不了我直接去网站上报名登记。”
“器官捐献志愿者登记网?”
“是。”他倒说得义正言辞。
林燕收起笑:“得绝症了还是怎么着?”
“我就想为社会做点贡献。”田非天真道。
林燕扯扯嘴角,“你是医生,还是急诊科的医生,难道没见过那些病人的嘴脸?”
“正是因为见过那些病人无助的样子,我才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田非有点想不通林燕的想法,“你难道没想过帮助他们?”
林燕摇摇头,“曾经想过,但发生过一件事,就是我身边的一件事,让我收起这些想法。”
田非皱眉:“是什么?”
“有一名医生,当初跟你想法一样。确实自认为自己很伟大,可在旁人看来就是笑话。他曾用那点微薄的收入资助几个过世病人的孩子。那几个孩子只要没钱就联系他,他没日没夜的工作连家里的妻女都顾不了也要赚钱养他们,到最后他查出胃癌患病躺病床上那几个孩子没一个来看他的,全跑到红十字会跟人要器官钱。”
林燕笑容苦涩,望着田非那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是,他生前签过捐献协议。”
田非哑然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