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之间近乎没有任何交往,彼此陌生也正常。
相隔电话,林宿民把家里的备用钥匙放在哪告诉他,不忘叮嘱几句:“小呈啊,萧萧从小在国外长大,这头一次回国对国内的道路设施不太熟悉,还得麻烦你专程跑一趟送送她,你们收拾完再来酒店吃饭,我们等你们,麻烦你了。”
他心里咆哮,面上还能风波不动甚至保持礼貌笑,“小事,谈不上麻烦。”
而他心里不厌其烦,前面还有一个路口就到酒店,偏偏她家位置在相反方向,于是走到路口他只得打方向盘,掉转车头急速往回驶去。
火球高居不落的裹杂一层炎热的午时,压根不敢抬头瞄一眼让人眩晕的阳光,太阳高热的融化了轮廓,高温余热笼罩整个地面。
车开进一条林荫道遮蔽的柏油路,树影层叠阻挡火热,车行至其中瞬间降温,整条路面干净清爽,偶尔斑驳洒下亮度,像是被罩了一层暗灰色的遮阳布,冷清肃静。
这条路直通一处圆形花园,花园深处整个家属区藏在旺盛的棕榈树和很多不知名的花丛中,偶尔环绕修剪整齐的绿植,房屋独栋,密度低,私密性很好。
在林萧萧的指引下,呈昱京开车七拐八绕停在一家门前的木棉树下面,待车停稳,林萧萧愉悦的下车,呈昱京透过后视镜看到这个高瘦的女人穿着西伯利亚长裙,戴着夸张明艳的首饰,整个人都是浪漫随性不羁的感觉,突然她从后车尾偏头看向后视镜,招招手,示意帮忙搬那个硕大的行李箱。
呈昱京帮她将行李箱抬下车,林萧萧站门前抬起头环视了一遍,自言自语道:“还是记忆中的样子。”
他听她说话,下意识看了她一眼,她却从中收回眼神意味不明的看向呈昱京,目光揣测。
呈昱京没心思细想她打量什么,注意力全被这小洋楼吸引,古朴深邃,浓郁的民国气息扑面,单排楼阁家家院落长满奇花异草,红瓦白墙被经年累月的风吹日晒多了陈旧的味道,半面墙覆满爬山虎,错落有致的绿叶浓密的盘踞一侧自成风景,几缕生长到窗棂或门扇没了附着力,失控的从悬挂门窗四周垂下来,建筑跟大自然很和谐的融合一体,整体看去有种田园风格的静谧。
林萧萧在门前脚垫下拿到备用钥匙打开门,院子里除了茂密的花花草草,四周零星散落几棵桃树,杏树和枣树外,一条鹅卵石路孤零零的从院子延伸到里屋台阶。
她走在前,轻轻的踩上凹凸质感的石路,途径碗粗的果树,伸手抚上粗粝狰狞的树干,抬起头望一眼树高,感慨道,“这棵树还是我出国那年跟外公种下的,从一棵食指粗的小树苗长成现在这样,时间过得真快啊。”
风吹树动,树叶沙沙响,好似在欢迎她回家。
风也扬起她的长裙,吹散长发,遮住她半张脸,她扬手撩头发挂耳后,手指撩动间手腕上戴着珠子手环,并排银质感的镯圈,阳光照耀反光,随她腕间动作一闪一闪的。
呈昱京不动声色的移开目光。
可她的声音紧随其后试探的叫了一声,“呈医生?”
他回过头。
呈昱京瞬间被她的神情凝视中感到一缕细密的古怪涌进心腔,然后在心脏和大脑间来回传递信号,感性和理性层层交融过渡,他眉心蹙得紧紧的,态度敏锐而警惕,半晌才道,“嗯,干什么?”
那双看着他的眸子清透,神情莫名有些伤怀和落寞。两人站在高远明亮的天空下,被绿树挡住炽热的阳光,男人和女人,一个眼神陌生疏远,一个眼神熟悉忖度。
林萧萧忽然感觉这里给她的一切像是突然回到一年前那片战火纷飞的异国土地上,阳光同样的炽热,温度极高能将她融化,她意识模糊之际突然听到有人喊她,随即一阵天旋地转间她又听到器械工作的或滴答声或蜂鸣声,以及掺杂人声交谈。
“呈医生,患者是中国人。”有人将她外套脱下,后颈被人抬起,脖间的证件也被摘下,“是名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