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呈昱京刚好挡住砸下的输液架,车身停稳,歪斜的钢架在呈昱京胳膊上重重倾压,伴随着触手可觉的颤抖,钢架砸痛了麻骨。
呈昱京的脸抽痛了一下,轻咬下牙,手腕颤微发抖。
许蔚然看在眼底,要一探究竟。呈昱京却抽回胳膊没让碰,寒声道:“还不快下车准备手术?”
某一刻,她瞥到呈昱京看她的眼中划过一丝…关切?转瞬即逝,被冷静覆盖。
回了神他早先一步下车,人已大步进了医院大厅,嘱托护士请骨科来人协助手术,又打电话把郭洋和聂远呼回。
许蔚然没执意检查,她将急救箱交给护士,快步进清洁室清洗换了手术服。
这一刻救人工作刻不容缓。
伤者立刻被紧急抢救,医护也飞快准备手术器械,打开无影灯连接监护仪。许蔚然刚出更衣室,跟着同事把人送去手术间,正要往手术台移时,却被赶到医院的伤者女儿和儿子一股脑拦截,表情欲言又止的,焦虑的。
家属目光四处搜索,眼神一定。医护们准备上台,他们冲过去。
许蔚然上前一步,望着家属扫了一眼,问:“你们是伤者家属?”
众人应着点头。
“先来签字。”许蔚然转身领路走,往前走几步了,察觉身后无人跟上,停下脚回头说,“来一个代表。”
伤者的女儿看见父亲躺在移动病床上,听不出难过还是担心,问:“医生,能救活吗?”
“截肢成活率大。”
伤者的儿子一推那女人,拨开众人上前,不可置信:“还要截肢?”
许蔚然点头,冷静分析:“不截肢感染扩散,命都保不住。”余光感觉到一群医生的靠近,再次告诫,“快去签吧,医生都来了。”
说完等家属反应。眼神示意护士先将病床推进手术间,但家属已跑过来摁住床沿一抓,病床又迫停在原地,家属态度剑拔弩张。
男人目光一凛,不由分说:“我们不签。”
此刻一众家属的态度虽然莫衷一是,但大多数心中做一番犹豫挣扎后选择默认。
许蔚然难以理解地盯着他们看,或唯唯诺诺不发一言;或眉头紧蹙又无奈,没有半分考虑伤者的立场。
许蔚然冷道:“你们再好好想想。”
说完要走,呈昱京聂远和郭洋以及骨科医生准备就绪,正往这边走来,迎面碰上。就问:“怎么了?”说完又问家属,“手术同意书签过了?”
家属一脸犹豫难决,推开护士要搀扶伤者:“医生,能不截肢吗?我爸年纪挺大了,没腿真的不方便。”
骨科陈医生身经百战,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家属,毫不客气:“是他不方便还是你们不方便。”
“都,都不方便…”子女们这话虽说的中气不足,但态度很执拗。
昏迷的伤者刚被换上病号服,家属不管不顾将其脱下换常服,动作粗鲁。
聂远瞧着来气,咬了一下牙,大步走过去拦住,一句话:“要腿还是要命?”
要命,腿保不住,要腿,命和腿都保不住。
答案昭然若揭。
那些子女却很为难,在走廊里召开了短暂的家庭会议,最后一致决定要腿。
众多医护上前还想再劝一下,结果他们顽固不化,说:“我们老家风俗习惯,人可以死,但不能死无全尸。”
这一下,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移动病床要被家属推回病房,守在病床跟前的医生和护士也没办法,松手全退回去。
走廊里一时间寂静无声。
许蔚然心情很复杂,以至于病床推到跟前也没来得及闪开。身体被挡了一下。
这一挡,将医护们和家属的眼光全引了过来。
伤者躺在床上无知无觉,下肢长时间受外力挤压淤血不畅,已经变得肿胀发黑。她站着瞧,小春在身后用手扯她胳膊,她没反应。
家属被挡了路过不去,很不耐烦:“你让一下。”
伤者的儿子推着移动病床,似乎丝毫看不到父亲惨状,神情冷漠;叔伯阿姨们一股脑全围上来,对峙,压迫。
又来几位和男人一块推着病床:“你先让一下!”
许蔚然回了神,她拽下了抓住胳膊的那只手,堵着不移开。
“这位医生,我们不做手术了,现在就出院,碍不住您什么事吧。”家属不耐烦,推着床想变个方向过去。
他一移动,许蔚然身体也同时移动,把路堵个正好。
病床几次贴近许蔚然腹部,都被挡住,走廊这般宽,如今两侧围满人壁,绕也绕不过。
几次三番被堵,伤者儿子急了,下最后通牒:“我说你是不是有病,这是我爸,不是你爸,多管闲事你,让开!”
这一吼,吼得了病床前的许蔚然一抬手摘下口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