呈昱京快步走进手术室，里面最后的收尾工作已经完成，剪断缝合针后传染科的同事随后跟入，陈述情况：“血常规检查结果出来了。在手术时拔针缝针以及暴露部位有伤口的6名医护人员，还有皮肤直接接触到患者□□的，迅速到传染科拿药。”
他们说完了，紧接着想接手手术替换医护工作，可早已结束了。
一群专业防护人员与一群医护对站在原地，从他们的眼睛中看到了恐惧。
率先反应来的医护手忙脚乱地检查全身，迅速摘掉乳胶手套，有伤口的来不及换手术服直奔传染科，没伤口的也不敢掉以轻心，一时间，走廊过道一群医护奔跑相去。
有感染风险的几名医护人员在传染科同事分析具体情况下，根据职业暴露程度各异，分别用药。可统一复诊脱离危险期时间定在一个月之后。
几个确定被手术器械划伤或皮肤直接接触患者□□的存在双重感染嫌疑；另外手上没皮外伤仍无法排除感染梅毒的可能性。尤其是术前护士，当时未戴手套隔离患者□□就一门心思量了腋□□温。
谁也想不到家属隐瞒病史，更想不到被手术器械划伤。
意外从来让人始料未及，院内一阵沉闷而无奈的气氛弥漫各科室，医护人员都有点丧气。
呈昱京进了观察室，一众年轻的医护身体松垮地靠坐在室内的椅子上，表情像是离了魂，目光无神落地涣散。
呈昱京走过，依次在每个人面前放了一次性卫生口罩和手套，说：“这阵儿还不能去正常上班。”
霍俊坐在最里面，斜倚着墙望窗外看，呈昱京走到他身边，临着窗，拍拍他的肩：“给嫂子回个电话，看了新闻，她很着急。”
霍俊掏出手机看了，盯着屏幕看了很久，叹气：“这回有时间了，一个月的时间不用上班，能多陪陪她，可是偏偏遇上这档子事！”
这一叹息无疑打破了厚重的沉默。
成阳悲愤地嘟囔：“我从小立志学医，毕业后终于进了医院还没干出点样子，就——万一感染了这病短时间都治不好。”
“怎么这么晦气！”其他人也激愤感慨。
“吃阻断药吃的我犯恶心，全身没劲晚上也睡不踏实。而且那个人血液AIDS病毒含量很高，传染性强，这次若能幸免于难得拜拜天。”
说完讽笑两声，听得出不太抱多大希望。
一众人募自嘴舌。呈昱京靠在窗边，沉默静听，半饷才道：“这病医学治疗方案仍在不停研究，咱们对这病比一般人了解的多。真感染及时用药能保持正常人寿命，就像NBA魔术师约翰逊，他——”
“只是个例。”成阳打断，兀自设想，“除非生活在完全净化环境中，无菌无病毒，切断机会性免疫缺陷感染——”语气讽怨，“不过这可能吗？”
呈昱京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一帮穿着常服的医护，宽慰道：“无论国内国外治疗都需要高昂的医药费。真感染了。算意外，走法律途径要求知情隐瞒者赔偿；算工伤，医院也要承担费用。别灰心。”
房内一时间销声匿迹，事已至此，这种安慰多少有安抚作用。
数名低垂丧气的头颅一动，不由自主的抬起对视一番，眼神交流时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霍俊也轻声安抚：“怎么说，大家都是受害者。”
“这工作学容易，学有所成难。很多情况吃力不讨好，名声差危险度高。大家坚持下去无怨无悔。抢救病人突然猝死谁都怕，可人要救，险要冒。但谁的名誉都不能被无故诋毁，谁的命都不能被轻视。”
鸦雀无声，数双涣散无神的眼睛释放一丝微茫，一群医生盯着呈昱京。
突然红了眼周，数天委屈压抑的情绪骤然迸发，年轻的小护士抬手抹泪，成家的掏手机打电话给家人谎报平安。
呈昱京掏出手机握在手心，想了想又塞回兜内，刚放入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呈医生，许医生醒来了。嗯，有惊无险。只不过…你要来看一下吗？——嗯，好，不用客气。”
他挂了电话，紧接着通知科室小春等人，却没有亲自过去。
迟早会再见到，手术成功就放心了。
往后几周，他限制了行为活动，有时在一个地方能一呆整天。偶尔会帮同事问诊或记录资料，上台开刀几乎不做，初期服用药物的头晕失眠或恶心症状有所减轻，不过思想的颓靡和灰败的确影响精气神。唯一庆幸的是，被迫相亲次次都被女方终结，饶是呈青山也没办法。
今天他打算先回办公室修改病例，经过住院部的排排病床，余光却瞥见许蔚然在里头巡房。还以为看错了，停下了一看，的确是她——她站在病床边翻开诊断本，笔头稳稳捏在手心书写，恢复的真不错，万幸。
那天她麻醉已过，清醒后总觉语言表达吃力，脑筋快，到嘴里说出却慢吞吞。
金帅检查说后遗症并不严重，恢复期也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