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晕颠倒了,心脏被摔晕了,池柚的大脑一片空白,完全对现在的状况做不出一点反应。
还好黎泽很快就松开了她。
“我发誓,一觉醒来我肯定全忘了。”
身上骤然升高的温度,池柚假装是毯子的效果,暗夜很好地掩盖住了她发红的耳根子,他说“本来想放你走”的时候,来势汹汹的鼻息细细包裹住了她的耳廓,温热悄然深入。
池柚在心里叹气,真的很讨厌这种自然反应。
她看向黎泽,他笑笑,好像他们现在的状况寻常得跟饭后散步偶遇似的。
“做噩梦了?”
池柚脸上明显哭相,给了台阶就顺势下了,点了点头。
黎泽抽了一张池柚手中的餐巾纸,抬手靠近的时候发现她并没有拒绝,于是提着一颗心,轻柔地拭去她眼角的泪:“真是讨人厌的梦,打扰我们池柚姐的睡眠。”
他这么一番话,让池柚短暂地忘记了难堪,还真以为自己是一个被噩梦吓哭出来讨安慰的小孩子。
池柚突然发现对待他不用持保留态度,也不用试探底线,他的心思摆在脸上,让人羞耻的池柚至上主义者,自己做出什么奇怪的事在他眼里都是正常的。
在这个快餐时代,真的有人会从小到大一直认真稳定地喜欢一个人吗?
初三,离中考很近的那个阶段,池柚俞跃陈遇变成了“不良少女”。
俞悦是一个双老师家庭下标准意义上的好学生,但她爱上了学校的兼职美术老师,脑子抽了要去学美术。
被爸妈拿书爆抽,抑郁了。
陈遇是爸妈双出轨还扮演好夫妻,成绩差谈恋爱被爸妈拿晾衣杆爆抽,抑郁了。
池柚倒是没人抽她,办完池骋丧事后所有人都昏昏沉沉的,没人想管她,她自己都不知道何去何从。她想着要是有人发现她抽烟喝酒不学习,爆抽她一顿,她估计会笑着说一声“谢谢”。
“你是抖S。”陈遇这么评价她。
“你是SB。”池柚回复。
旁边还有个俞悦叼着烟拿着笔写数学作业,边写边骂人:“他爹的装个坏学生还得先把作业给写了。”
三十岁的池柚看着眼前人,从模糊的回忆里提取了一张无比稚嫩的脸,他抢走了刚被打开的啤酒罐,泡沫湿了一手。
十五岁的池柚娴熟地抽了一口烟,不紧不慢地警告着他:“还给我。”
“你不是说帮你爸爸买的。”
陈遇在旁边拉着俞跃咯咯咯地笑个不停:“池柚,小弟弟还挺关心你的。”
池柚白了她一眼,对黎泽也没耐心了:“酒扔了,以后不会麻烦你帮我跑腿了。”
“你不能再这样堕落下去了!”
那么瘦的一个小孩居然能吼出这么响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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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骋走后,池柚半个月没来棋室,再遇见时人消瘦了不少,眼神变钝,眼皮懒洋洋地抬着,一副生人勿进的气场。
下棋也恍惚,但姜老师也很反常地没有骂她。直到一个月后,教室里才传来姜老师怒不可遏的批评声。
黎泽在杂货间很模糊地捕捉到关键词,“你哥”、“走了”、“颓废”、“放弃”……
她没有失魂落魄也没有心不在焉,只是麻木地看着棋盘,落子,不停地落子,直到姜老师把棋盘打飞,失望地撂下一句“状态再不回来你就自己走掉吧”。
黎泽打开杂货间的门,看着教室里的池柚。
她蹲下来,正在一颗颗捡着棋子,头埋得很低,黎泽看不见她的表情,只觉得她的肩膀好薄,这么单薄的身板要怎么面对风雨世事,怎么走过人生的七零八落。
门被小声地推开,池柚抬眼,走廊上的灯要比教室里亮,黎泽背着光走进来,能看到光线非常吝啬地打在他的脸上,照出一张青涩稚嫩的脸。
黎泽蹲下来,轻轻一句:“我来捡吧。”
池柚不回答,两个人一句话没也说,一个捡着白子一个捡着黑子。
全部整理好,池柚背上书包,也没和黎泽说声再见,就再也没回过棋室了。
还好都在校区,黎泽的小学就在池柚初中的对面,每天放学后就假装偶遇,确认她的状态。
然后被“抓了个正着”,继续延续了跑腿弟弟的角色,只是这次不是棋室旁边的文具店,而是小超市。
老板是中年妇女,嘴巴管不住,爱跟所有人唠嗑,池柚可不敢想象哪天秦向珊走进去了,老板说着有些女学生可真不像样,明明是自己抽着玩,还假装说是帮爸爸买的。
池柚是一个谨慎又矛盾的人,一方面希望爸妈发现她变坏了,一方面又不希望任何人看到她萎靡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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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中二哦,少看点动画片小弟弟。”陈遇笑着。
池柚看着彼时还是小学生的黎泽,黑眸沉淡,瞳孔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