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躺在坐塌上,梦绫深感满满的无力感,前途迷茫且倍感压迫,洛沐晨之言虽过于自负,但也提醒了她自己错在何处,如今被上位者盯上了,日后每走一步都必须小心谨慎,想她本是一个随心而安,不拘小节,偶尔发疯幼稚的性子,如今偏要过步步为营的生活,真是想想就有放声大哭的冲动,人生不易,但这也太难了,连个拒绝的机会都没有,分分钟都有死亡阴影。反正她是过不下去了,但该怎么脱身呢?
斜眼看着旁边正戴着红布巾正襟危坐的洛沐晨,梦绫不由一叹,在这个世界,她只有自己能百分百信任,有些事只能自己拼命压制在心里,烂在肚子里。就算注定了要跟洛沐晨过一辈子,前世的事她也不会跟他说,那只能成为自己悲哀的秘密。用手臂挡着双眼,梦绫再次叹息一声,在心底劝服自己要忘记过去,就当自己是这里的人,要融入,要……改变……
“绫儿,你怎么了?”双手在空中乱摸一阵,听着梦绫的叹息声,洛沐晨深感不安,很想抱着她安抚一下,他知道梦绫心里有很多秘密,他一直在等,等她能信任他,等她毫无顾忌地依赖他。
邵远逸忍着疼,走到内室的角落,隐约能看到梦绫的身影,原本只是想多看梦绫几眼,却看到戴着红头巾的洛沐晨,邵远逸心中一疼,委屈地落下泪珠,缓缓走回床榻上,倒身而卧,将泪珠尽数埋入了锦被之中。
“我累了,你闭嘴,让我歇一会儿。”
“你坐着肯定不舒服,要不躺我怀里。”
“闭嘴,再说话,我就躺床上去。”
洛沐晨一手扯住红头巾的一角,犹豫了一下还是不敢拉下,随即双手环胸,气鼓鼓地靠在了坐塌上,心里却叫嚣着:威胁我,你去试试,你要敢,我就把床跟邵远逸一块拆了。
婚事是极其折腾人的事,三人皆奔波劳累了一日,身心俱疲之下安坐一会儿,便也进入半梦半醒之间。
梦绫梦见自己被强行安坐在了皇位之上,屁股就好似粘在了上面,怎么都起不来,随即皇位开始不停地往外冒出血水,阶梯之下,洛沐晨静静地站在那里,脸上尽是阴影,看不清神情,而自己伸着满是血水的手向他求救,他的身影却越来越远,最后只能惊恐地看着自己被鲜血淹没……
邵远逸的梦比较复杂,多变,毫无章法,一会儿是被困在房间里,慕容梦琦拿着鞭子一副狰狞的模样看着他,他拼命逃,却怎么也打不开门,就当慕容梦琦的鞭子要打在身上的时候,突然又变成了红绸,牢牢地捆着自己的手,他望过去的时候,看见的是梦绫的脸,她温柔地笑着,拉着他走入了满是喜字的房间,两人刚坐在喜床之上,床却突然下陷,他一直往下坠落,望着梦绫的身影越来越模糊……周围一切黑暗,他一直叫着梦绫的名字,却始终没有人回应,他害怕地将自己环抱起来……再抬起头来,却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先前的房间之中,这次那房门是打开的,他急忙跑过去,却看到梦绫和洛沐晨相亲相爱地拥抱在一起,笑着,说着什么……房门一下又被关上,他落寞地站在房内……
洛沐晨的梦则很是美好,他与梦绫真正的洞房花烛之夜,他轻轻地掀开梦绫的盖头,望着她含羞带怯的模样,两人情话绵绵,互许诺言……梦绫很是主动,将他压在了床上,那诱人的红唇正慢慢靠近……
迷迷糊糊挨到了天亮,梦绫从惊吓中醒过来,望着双手,白皙无血迹才略微放心,可眼光一扫,身上的婚服过于刺眼,就如梦中的血色一般,她站起来便将婚服外纱和外袍统统脱了下来,看着依旧红通通的内裳和里衣,梦绫低头扯开衣裳看了看,确认了一下贴身衣物的颜色,垂头丧气地将脱了一半的内裳又穿了回去。
望了望毫无动静的洛沐晨,梦绫迈步便往门外走,既然脱不了,那她就去换一套衣服。
如今正值夏季,穿着单衣在外也还有闷热之感,何况她还穿了三层,不过总归是有些不雅,梦绫自邵远逸的院子疯狂地跑回了自己的寝宫,期间一直低着头,还用手挡着脸,自欺欺人地觉得没人认出她。
而她这举动,不出半时辰,便在整个公主府里传开了,矛头直指邵远逸,指责他体弱侍奉不周,导致梦绫一大早便在奔跑发泄。
问芙赶到寝殿之时,梦绫正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发呆。
“公主,您……没事吧?”外间传闻她定是不信,尤其昨夜房中还有洛沐晨,问芙更为担忧的是昨夜他们是否不顾礼仪,三人同卧,如此万一有了小殿下,可就不好办了,“公主,您……昨夜安好吗?副官人伺候得好吗?那个……正官人没参与吧?”想想又觉得不对,洛沐晨在新房懒得不肯走,肯定不是观看的那位,问芙连忙摇了摇头,“昨夜是正官人伺候您的吧?副官人在旁观摩?”你们到底有没有……问芙都快急死了。
“我昨夜做了一晚上噩梦。”
“啊?这不重要,公主您到底有没有……”
“不重要?”梦绫觉得她被问芙深深伤害了,“果然,我都是不重要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