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泽之内,天下一分五州。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相生相克,万千生灵,在此繁衍生息。
沧海桑田,不知过了多少岁月,此间出了无数鬼神传奇、风流人物,这近一千四百年来,天下大定,不算与灭灵之间的小打小闹,倒是无趣了许多。
大家闲来无事,芝麻大的小事,便能嚼上数十年的舌根。
说到八卦,近来就有一件。
说是那大泽第一富商、拾良记的老板玠风,因与人打赌,要去黄粱道轮回三次做那普通人。赌约也甚是奇怪,赌的是三世为人,皆不能动情。众人只道玠风多情,他一旦入了那黄粱道、做了凡人,哪有不动情之理。
众人时不时聚到拾良记名下的酒楼里,如同看戏般听伙计讲他们老板在人间的趣闻。听说那玠风从孩童慢慢长大、成年、入仕……生老病死,偏偏就不与女子婚配。众人纷纷惊叹怪哉,不知是谁说了一句,“无情不似多情苦,这拾良记老板貌似四处留情,没想到竟是个无情之人啊。”
立刻有人反驳道:“这怎么是无情呢?这分明是专情啊。这做了凡人,遇不到心仪之人,自然是无比专情啊哈哈哈……”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失敬失敬。
所谓远赴人间惊鸿宴,谈笑风生不动情。
坐庄之人欲哭无泪:“那在下岂不稳赔不赚?”
刚才那人笑得高深莫测:“言之过早,我们且继续往下看。”
第一世,玠风成就庙堂之上的丰功伟绩,不近女色,不曾动心;
第二世,他投生败落世家,饱尝人间艰苦冷暖,一心钻研学术,竟当真开宗立派、成为传世大家,又是不曾婚嫁的一生;
第三世,他投生钟鸣鼎食豪族,终日流连脂粉堆,什么美色不曾见过?
这庄家都不抱多大期望了,哪知柳暗花明又一村,听闻那玠风最后一世的混世魔王,忽然就有心仪的姑娘了!
传闻那女子在月圆之夜踏月而来,教他动了心。自从得了心上人后,他与她耳鬓厮磨朝夕相伴,快活好似神仙。
打赌之人挣得盆满钵满,待玠风打赌归来之时纷纷排队致谢。哪知玠风根本无心理会他们这群吃瓜群众,他只有一个想法——要把自己在黄粱道里心仪的小娘子拐回来做老婆!
这可就不好办了。
虽然都是人,但是黄粱道的人只有区区数十年的性命,没有法力,需要在那里永生永世轮回;而他们却有近万年漫长的时光,谁也不会想不开去哪里寻夫人。
玠风不管,他一心认定了那个女子,非要找到她不可。
他寻了许久又许久,连影子都找不到。
他将那女子的容貌画下来,打算向五州分店并黄粱道一起发放。好事者一看:“咦?这姑娘好生面熟,这不是凤凰栖的姑娘吗……叫叫叫什么来着……”
知道是谁便好找了,四下一打听,原来那是凤凰栖尊主族中的孤女,叫绯红。他当即清点了浩浩荡荡的聘礼,欣喜万分地求娶心爱的姑娘去了。
更巧的是,绯红姑娘多年前见过他一面,爱慕他许久,简直把他当作白月光。这可不就是天作之合吗?
五州内婚嫁乃是大喜事,凤凰栖尊主焦炀为族中女孩代行长辈之值,筹谋婚事,有人上门说亲,他便以最高规格接待玠风和媒人,还安排他们二人见面。
哦豁,这一见面见出了问题。
玠风只一眼,便大惊失色地说搞错了搞错了,他钟情的女子不是绯红,而是另有他人!
焦炀一头雾水:“你的画我见过,画中女子分明是绯红,容貌一丝不差。”
玠风道:“只是皮相一样,绯红姑娘并非我要寻的女子。”
转瞬间喜极生悲,绯红涨红了脸,焦炀气得摔了茶杯:“分明是一模一样的人,你非说不是,我看你是存心戏弄羞辱我们!”
天大的喜事瞬间变成了闹剧,焦炀认为自己受了奇耻大辱,叫嚣要当场打死这个登徒子。还是绯红姑娘心软大度,只叫人把玠风连带着他的聘礼一同打出了门,倒也没有太为难他。
玠风却不认错,一口咬定自己的心上人另有其人,只是和绯红姑娘容貌相似。他拿着画孜孜不倦地寻人,可凡是见过绯红姑娘的,莫不称是同一人。
大伙笑道:“玠风啊玠风,你生性荒唐,莫不是在捉弄天下人?!”
玠风:“谁有功夫捉弄你们?!”
“可是绯红姑娘和画中人,分明是丝毫不差啊!”
玠风凝视着手中画,那女子眼眸如剪剪秋水,说不尽的哀怨缠绵,许久,他道:“真的不是绯红姑娘,难道我会认错心爱之人?”
旁人左看右看,只道他疯了,指指点点:“根本就是同一个嘛……”点评一番,也就罢了。
玠风尤不死心,兀自寻找画中女子,他与绯红姑娘的风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