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能通过前者的文字看着这个世界;而现在她反复摩挲着后者,这才是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拥有的真实记忆。她提笔犹豫许久,久到一滴墨汁滴在宣纸上、晕染成一个圈,她才幡然醒过来。
她根本就不该活下来,姐姐绯红当年为了救她的性命,把自己一半身体分给她。哪怕她的出生吓疯、逼死她们的母亲,父亲也离开了她们,可姐姐还是义无反顾的救她。她从来没有怪过她,虽然她们从来没有面对面见过彼此,可是她们是彼此唯一的亲人。
她抱着薄被入眠,睡得昏昏沉沉,耳边似有人低语,眼前影影绰绰,船隐约传来几下浅浅的晃荡,偶尔还有水鸟的叫声。不知怎的,仿佛有道灵光在她眼前一晃,她忽地就醒了。
她大声地喘气,满额头都是汗。她茫然地坐起身,披衣打开后窗呼气,然后她随意一瞥,就在那月光下看到一个人影——
准确地说是两个。
他们矗立在山峰之上,对着月亮,狂风卷起他们的衣袂和长发,像是破月而出的鬼魅。其中一人身形颀长挺拔,背对着她负手而立,认真倾听旁边的人说话。第二人一看便是下属,他毕恭毕敬汇报完后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他便一个闪现、化作一股黑烟消散在夜色中了。
月色中只剩下那一人,只见他独自伫立许久,像是能感觉到她的目光般倏地回头,看到他脸的时候,她连忙捂住嘴、差点“啊”出声。
他戴了个华丽的铁面具,占住大半张脸,面具上爬满了她从未见过的未知纹样。而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如鹰隼般犀利深邃,她甚至觉得,隔着这么远他似乎都能看到她。
他像是凭空冒出的鬼魅,在山月与漫天星辰中出现,冷风卷起他们的头发、遮住她的眼帘,她抬手扯下发丝,再一睁眼,那人居然不见了!像是路过的一阵风、又像是过隙的影子,眨眼间就消失了,仿佛一切都是她的幻觉。
她连忙推开窗、四处张望,除了水鸟掠过的影子和水波纹,哪里有人?
翌日,绯红出来吃早点,入大厅后发现,气氛与往常不同。玠风与船家正在兴致勃勃地下棋,而崇渐不知怎地,正站在角落、双臂抱胸气鼓鼓地瞪着前者。他一见绯红进来,脸色瞬间通红,像是有话要与她说,纠结许久见她不动,又恨恨地扭过头去生闷气。
她想起昨天和他因为对待灭灵的态度吵架,后来不知怎地又提到了玠风。崇渐大吵:“你是不是还喜欢他?”如此不可理喻,气得绯红让他滚。
她还不想和他说话,故意背对着他坐下,一眼都不看他,昂着头坐到玠风那桌去看他们下棋。玠风打量了他们二人一眼,但笑不语,只顾着自己下棋。绯红看了下棋盘,只见这棋盘上花花绿绿共有三种棋子,有些背过来,有些已经被翻开,上面刻着各式各样的图案,有动物有植物,这些棋子像是有魔力般,周身散着各种颜色的光。
正看着,玠风翻开他的一枚棋子,那棋子化身一只眼睛,咆哮着吞掉了另一颗刻着大山的棋。绯红一怔,瞬间惊喜道:“这是五行棋吗?”玠风收起那颗已经失了光芒的白羊棋,笑道:“正是。”
大泽人爱下的这五行棋,与黄粱道凡人所下的黑白双色棋不同。这五行棋按五行分五路棋,最多可让四个人下。棋子是玩家平时自己收集或者赢来的,三人及以上同时下时,需要选一个庄家,庄家选两路棋,需要通吃才算赢。大家同时在棋牌上将棋面朝下盲摆,然后轮流翻,按五行相生相克的原则下。绯红只在小时候下过两次,许久不下了,眼珠一转:“哦,目属木,山属土,而木克土,所以玠风的这步棋赢了。”
玠风赞许地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你的推理没有错,但是我的棋能赢不是因为相生相克。”他拿起那只刻着眼睛的棋子示意给她看,“这只眼睛,不是普通的眼睛,而是上古魔物——大荒之眼。”
船家叫苦不迭,骂骂咧咧道这种逆天的棋子他是哪来的。绯红看了看棋面,与船家笑道:“你输了。”船家当然也知道,索性一把推乱了棋盘:“不玩了不玩了,我这连输三把了,东家,你就饶了我吧,你这趟我不收你的钱还不行吗?”玠风笑着摸了把桌上的钱,就放他去了。
船家如释重负赶紧跑开,玠风赢了这么多,非常开心地在那儿数钱。绯红枕着自己的胳膊,怪道:“你这么有钱,为什么还因为这点彩头开心啊?”玠风笑道:“挣钱是辛苦来的,赢钱是白捡的,白捡的才高兴啊。一想到输钱的人会因为这些钱三四天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我就更开心了。”
绯红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这个人——怎么如此古怪……”
岂料还有更古怪的。玠风将身边窗户推开,然后竟将刚刚赢得的钱全都扔了出去,窗外传来东西落水的声音,绯红惊道:“你!你刚才才说白捡的很高兴,怎么一眨眼又扔了出去?”
“唉,你不懂。”玠风微微叹气,“这凭白赢来的东西,若不送出去,一来损气运,二来,若沉迷于赌博带来的刺激,人迟早废了。”他凝视着水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