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京霁拿起桌上的打火机点了烟,缓缓吁出白烟,低笑了声:“挺好。”
刚摊完牌的人,心情能好到哪里去。
岑影双想帮他收拾一下。
他揿灭烟蒂,抬起眼看她:“别进来了,都是玻璃。”
“我穿着鞋。”
岑影双看着地上的玻璃渣和文件。
“我先把这些……”她顿了下,紧着眉:“文件收了,然后喊客房服务来处理一下。”
收拾是肯定得收拾的,这些文件可都是得用碎纸机碾碎的程度。
玻璃渣散在A4纸上,捡起来容易溅到脚下,她捡完最后一张纸,脚底有刺痛感。
挂完客服电话,岑影双缓了口气:“印总,那我先回去了,等会酒店的人会来处理的。”
“嗯。”他淡淡应了声。
脚底有异物嵌进皮肤,钻心的疼,岑影双额上冒了汗,下意识踮着足尖走出去。
“脚怎么了?”背后传来一声问询。
岑影双手搭在框上,还没回答,手臂被人扶住。
男人的清冽热息烫过了过来,岑影双侧眸就能对上他的眼,心跳漏上一拍,她紧张:“好像扎到玻璃了。”
他皱眉:“穿着鞋都能被扎到。”
岑影双站好:“我自己回去处理一下。”
“急着走,是因为刚刚看了文件,怕我杀人灭口?”他尾音浮着,似在笑。
岑影双稍钝了下,意识到他指什么:“印总,现在是法治社会,而且这算商业机密,我也没有那个胆子传播出去。”
“不是机密,”他一哂,神色淡淡:“充其量算丑闻。”
说完,他指了指不远处沙发角:“自己坐下,我看看。”
岑影双踮脚走过去坐下。
印京霁蹲下身:“脚抬起来。”
她老实照做。
脚掌心扎进了一小碎块玻璃渣,往外渗着血。
他表情严肃,简单查看了一眼后站起身:“走,去医院。”
想到他刚刚受的打击,岑影双不太敢麻烦他:“我自己叫个车去就行了。”
印京霁拿起外套:“你想得美。”
岑影双没懂:“什么?”
“你这算工伤,”他淡淡看她一眼:“我现在放你走,然后你好到仲裁局去告我?”
“……”他什么清奇的脑回路。
两人打车去的医院,她脚不好走动,挂号付费都是印京霁去处理。
医生拿着手术镊子,要取玻璃渣出来,岑影双怕疼,眼泪直往外冒,红眼眶盯着医生的手,发着颤。
下一秒,眼睛被温热的手覆上。
“怕就别看了。”他音腔压得很轻,有种几不可察的温柔。
医生动作很快,眨眼的功夫已经将玻璃渣取出来。
又经过消毒、包扎,他的手一直捂着她的眼睛。
看不见也没那么怕,但那股紧张经久不散,也不知道是因为患处,还是来源于他。
剪刀放回铁盘,一声金属碰撞的亮响灌入耳膜。
医生说:“好了。”
印京霁的手放开,她恢复光明,第一反应是去看包扎过的脚。
这个时间点来看病的人不多,医生笑了笑,和他们说闲话:“小姑娘,你男朋友可真贴心。”
岑影双讷了下:“不、不是,他是我老板。”
医生打量印京霁一眼,竖大拇指说:“陪员工看病的老板,是个好老板。”
印京霁笑了下:“还行。”
岑影双窘得噤声,不知道该不该解释,她老板是怕她去劳动局告他。
等两人从医院里出来,已经接近傍晚。
刚坐上出租车,包里手机震个没完,她摸出来看,是几个工作群,消息99+。
「姐妹们吃瓜了!刚行政部发了通知,魏帆被撤职了!」
「刚看见了,感觉事态挺严重,公告写得模棱两可的,有没有人翻译一下啊。」
「小道消息,听说魏帆设局想卖了公司,被印总查出来,直接炒了。」
「真的假的,魏帆也算元老级了,撕成这样可真难看。」
消息一条条弹出来,她眼皮轻跳,瞟了眼印京霁,他脸上沉寂,看着很平静。
粤都昼夜温差大,晚上降温,到达酒店门口,岑影双刚下车,一阵风徐来,夜都显得温柔。
出租车开不进去,两人往酒店大堂走,她走得慢,脚下有点微跛。
印京霁脚步也放慢,迁就她的速度。
岑影双看着地面,温吞吞问:“印总,我是不是走得很慢?”
印京霁垂眼,她走得一拐拐,身上的白裙被风吹得微拂,明明小小一只,动作却笨重,声音软糯糯的,像只软乎乎的奶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