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息过后,她颤抖着手在剧本中写下了一句话:
[邱婉已死,一切尘埃落定。
秋芙从此重归自由路。]
路字还未写完,这句话就被整段消除。
紧接着,一道白光闪过,下一秒,秋芙凄厉的惨叫忽然响起。
只见她倒在地上不断抽搐,口鼻中涌出猩红的血迹。
“为什么、为什么……”
血沫混着模糊的字节吐出,秋芙的头一下又一下地砸在地上。
她嗓音沙哑,喉咙破碎,却仍拼命嘶吼着:“我不过是想活!我不过是想活!”
一道悠然的叹息声传进了每个人耳中。
“天道如此,普通宵小,如何与天道一争高下。”
这话才落,秋芙那边踌躇的动作就更加剧烈。
盛暮才将剧本改过些许,越淮那里就变本加厉。
一时之间,秋芙伏在地上,七窍中都流出了骇人的猩红。
盛暮终于忍不住,她看着浓云稠密的天,胸膛都在颤抖:“越淮!你算是什么狗屁天道!你哪里配得上叫做天道!”
她是真的急疯了。
完全顾不得都有谁在身边,愤怒的朝着越淮咆哮:“你算什么天道!你哪里配得上称作一声天道!”
秋芙的惨状在她面前不断重演,哪怕剧本在自己手中,但盛暮脑海中却仍然有一个清晰的认知——
秋芙的生死,不由她定。
而是由越淮。
她怕,她怒,她指尖刺破掌心,温热的液体从尖锐的刺痛中流下。
而在她的愤怒中,越淮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
他叹息道:“盛暮,她并不是因我而死,而是你。”
越淮残忍道:“是你将她带离了醉花楼,是你将她原本的人生路改成了这样,是你让她无法生还。”
他喉咙滚出一道轻蔑的笑,复尔问道:“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盛暮一口气窒在喉间,她摇头反驳:“我不是……”
她话未说完却被越淮打断。
“你想要让她自由,可是盛暮,你办不到。”
“你非但办不到,你还亲手促成了她的死亡。”
越淮的一字一句如针扎在盛暮心上,她通体冰凉,呼吸都急促起来。
“盛暮,时至今日,你仍旧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吗?”
那双锐利的眼睛好像透过秋芙看着她,又好像是在天上居高临下地怜悯着她。
盛暮冰冷的手忽然被一只大手覆盖。
晏随星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不是的,小师姐,他不是天道,你不要听他瞎说。”
“你做的没错,你没有错误,做错的是他,并不是你。”
“小师姐没有错。”
你没有错。
这是这么多年来,头一次有人在这件事情上对她说,你没有错,你是对的。
越淮斥责她,局里的人全都与她不睦。
盛暮几乎是咬着心里的那一口执拗的气,才坚持了这么久。
她不是没有怀疑过自己,在那些彻夜难寐的夜中,盛暮也不是每一次都那么毫不动摇。
她没有那么坚定,恐惧总是在无处不在的地方一点一点的侵蚀着她。
盛暮要很努力,才能在所有人都反对的前提下,给自己拼出一条路来。
“我没有错。”
她仰头看天,目光仿佛是要穿透重重乌云,看向一切背后的越淮:
“我没有错,错的是你!”
“他妈的,这是什么劳什子天道!让老子跟他干一仗!”
萧泽禹被越淮搞得愤怒不已,提着黑铁剑便要冲上云霄与之一战高下。
“是么?”
越淮俯视众生,低低的笑了。
刹那间,萧泽禹身后的那棵树木疯长,枝干树叶疯了般袭向萧泽禹。
“秋芙是第一个,第二个是谁呢?”
“是你的好师父,好师兄,还是你的好师姐,又或者是你的好师弟呢?”
越淮的声音缓缓消散,却清晰地落入盛暮耳中:“秋芙不会是最后一个,盛暮,你做不到的。”
她看着地上已然出气多进气少的秋芙,眼角忽然流下一滴泪。
越淮的权限比她高,在更改秋芙的命运上,她做的每一次抵抗,都是让秋芙在死前多受一次折磨。
恍惚之间,她看见秋芙微微朝她勾了勾手指。
盛暮踉跄着挪到秋芙边上,膝盖一软,扑通一下子跪在秋芙身边。
秋芙噗嗤一声笑了。
血沫在她嘴边绽开,溅在盛暮手心。
她道:“你不让我给你跪,怎么反而自己给我跪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