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玉猛地向下蹿去,翻身附在一颗老树后,蹲下,将自己掩藏于老树和杂草之中,侧耳凝神细听。
一道欢快的女声响起,似乎在讲着些什么有趣的事情,引得另外几人连声应和,欢快的笑声不断传来。
诸葛玉谨慎地微微拨开草丛,目光向那女声处随意扫去。
只见那片空地处,几位衣着华贵的少男少女围坐在一起嬉笑打闹,而他们的奴仆则匆匆拾来树枝石块,燃起篝火,又往火上架起一个巨大的铁架子,烤着他们带来的各种食物。
原来是一群公子小姐来山中野炊。
诸葛玉松了一口气,正想扭头离开,一个熟悉的名字却困住了她的步伐。
只见其中一位小姐捂着嘴,羞涩地小声问道:“哎,那个从京城来的福安侯,是不是就在此山中居住呀?”
“是吧?”另一位小姐迟疑道,“但那福安侯许是性格沉静,自来后便一直待在山中别院里,从不曾外出。”
“哎,真是可惜了。”有人惋惜道。
一位衣着蓝色锦袍的公子颇有些不服气。
“你如何知道他没有外出过?”他质疑道,“你连他的长相都不知道,又如何能认得出他来?”
那小姐道:“这有何难?安平长公主殿下容颜绝世,曾是京中第一美人,而她的独子福安侯亦是神仪明秀,在京中被盛赞为‘玉郎’。”
“这样天人之姿的俊美少年郎,若是出现在城里,又怎会一点风声都没有?”她笑着瞟了一眼她身边的粉裙少女,调侃道,“莫说我了,连我身边这位‘包打听’叶六小姐都没有听说呢!”
众人大笑,惹得粉裙少女很是不好意思,忙用团扇遮挡住面部的红晕,慌乱地连连摆手,求他们不要再提此事。
那蓝色锦袍的公子却依然不服,他扭头,冲着身旁那从开始便垂头沉默不语的少女道:“祝表妹,你是去见过那什劳子福安侯的,你倒是说说,这福安侯,真有她们盛赞的这般美貌?”
那少女抬头,竟是前些日子来别院拜访的定国公府三小姐祝明月。
祝明月心不在焉道:“福安侯自然是俊美的。”
但若要论天人之姿,那还是葛侍卫更胜一筹。
想到葛侍卫,祝明月又有些难过。
那日回去后,祝清风这烦人的东西也不知是和家里说了什么,如今家中竟是打消了撮合她和福安侯的念头,还时不时的旁侧敲击,告诫她尊卑有别,莫要与些卑贱之人无媒苟合。
她已经好些日子没有见到葛侍卫了。
唉。
躲在草丛中的诸葛玉见他们只是闲谈,并未讲任何不利于小侯爷的话,便不再偷听,而是从容地翻身上树,沿着来时的路回到了小侯爷所在之处。
小侯爷倒也确实听话地留在原地,没有任性乱跑,他倚着白马,手中捏着根从一旁溪流边薅来的狗尾巴草,有一句没一句的在和秃秃吵架。
也不知这语言不通的一人一鸟,是如何能如此这般有来有往地斗起嘴的。
见她回来了,小侯爷连忙撇下气得张牙舞爪,恨不得扑上来啄他两口的秃秃,欢快地迎上前问道:“如何?可有什么发现?”
“没什么。”诸葛玉摇了摇头,“只是些公子小姐上山野炊罢了。”
“不过,倒是见着了定国公府的三小姐,侯爷,你想过去与他们一起游玩吗?”
“怎么是她?”宋兰廷皱皱眉,正想说绕路避开他们,脑中却突然响起碧彤对他说的话。
那日送走了定国公府的两位公子小姐后,碧彤随着他回到兰叶阁,恳切道:“不知侯爷是否还记得您八岁那年,随长公主殿下去护国寺修行的经历?”
宋兰廷道:“那自然是记得的,秋日的护国寺枫叶如火,是极美的秋日一绝。”
“那您可曾记得,有日一位夫人寻到护国寺,求殿下帮忙去圣上那说情?”
“好像确实是有这么一件事。”
“那位夫人家中曾得罪过殿下,甚至在京中散布过殿下的谣言,但当他们有求于殿下时,殿下并未折辱她,而是答应了她的请求。”碧彤娓娓而谈,“那时的您非常不解,问殿下为何要答应这种人的请求,当时,殿下是如何与您说的?”
宋兰廷努力回忆道:“母亲说,皇权是一根绳子,上面捆着所有豪门世家,虽如今看来,是绳子束缚住了他们,但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倘若这绳子束缚的太紧,他们也会愤然反抗,去求那险中的泼天富贵。”
“故而我们虽为皇族,却也还是得与各豪门世家处好关系,一次不起眼的雪中送炭,也许就能免除日后的灭顶之灾,何乐而不为呢?”
“正是如此,”碧彤劝诫道,“今日如此便罢了,您日后再见到这些公子小姐,还是得客气点,需知这些公子小姐,长大后要么袭爵,要么嫁去其他豪门世家做管家夫人,可不能轻易开罪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