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负义”杀了谢二的事说了又说。
……
软轿内铺了厚厚一层褥子,质地极软,可惜云啾啾一点儿也不舒服。他的手脚都被捆起来,挣也挣不开。时间一长,腕部犹如万千蚂蚁在撕咬,又痒又疼。
他是被人强行绑上轿子的。
原本凭仗的佩剑也被夺去,嘴里塞了团布,仅能发出“呜呜”的声音。天知道他这辈子遇到的都是些什么人。难道好不容易从谢家逃出,还是躲不过这一关。
若真如此,不若被关进牢里,咔嚓断首来得痛快。然而牢狱之中更是污秽,倘多几个动手动脚的差役,仍是一样生不如死。
绑他上轿的人一身锦衣华服,一看就是个官宦人家出身,却既不杀他,也不把他送官,反而口口声声说要把他作为礼物送别人开荤用。
云啾啾听得越发生怒,便往外面踹去。但他双脚被捆住,哪有能使力的地方,竟是摔下椅子,倒在一旁,给自己更添了不少颠簸。
就这样,轿子落下的时候,他心里不由咯噔一声。
“人就在这边了。”
在空荡荡的寂静中等了好长一段时间,声音才清楚地传入耳中。云啾啾满是恶意地揣测着,这家主子不知是何种丑货,才会色.欲熏心到强抢自己这个逃犯来开荤。
他手里已经沾过鲜血,只要能寻到机会,也不在乎多杀一个。
……
马鞭被抛到门童手里。
李三径刚从城门处回来,她担心人被绑到城外,先从守卫那里细查了今日出城的名册:“郁升回来没有?”
郁升是她从京城带来的亲信,本家姓江,原也是街头一霸,后来因闯下祸事被家里抛弃让她给收编了,便随她一起来了归州。这几日,都被她安排在教坊司。
论理,郁升该是跟着云啾啾,然而城门处并无其名字。
“回来了,”门童见到自家主人,赶紧站直,利落地回道,“在院子里都转好几圈了,就等着向先行回报呢。”
果然,李三径踏入府门的那刻,一个人影就直接从檐上跳了下来。
“姑娘,那位公子是被少将军带走了。”郁升素来是个混不咎的,还是惯用旧日的称呼。但这会儿看姑娘脸色不好,难免忐忑,也不敢兜圈子了,“少将军还有书信一封,烦我带给姑娘。”
至于跟来跟去,竟跟到了自家姑娘的宅子里这件事,郁升也是出乎意料。
李三径拆着封儿,很铁不成钢地白这丫头一眼,便把心思放在书信上。她越看越蹙眉,将纸一糅,气得骂了句脏话:“她倒是会做人情。”说着,抬手一投,纸团被精准地丢入井水里。
郁升看这架势,明显往后缩了脑袋,没敢问里面写些什么。
李三径把短短几行字在脑海里过了遍儿:近日闻小妹起心生意,特赠教坊司娇奴一只,以经巫山。将来小妹回到京城,娶贤夫纳美侍,有此阅历,也可于洞房中一展雌风。
事已至此,她不用细想也知道少将军在云啾啾面前都胡言乱语了些什么,当即把目光转向自己身边的丫头:“人在哪里?”
李家,后院。
软轿的外表极其浮夸,仅帘子就用金丝线勾勒了一圈儿,抬轿的早已经走了,就剩下府里的护卫们守着。郁升没跟着一起过来,是让另一个丫头带的路。
李三径命郁升尽快带人把西边的院子给收拾出来。她当年初至归州,没想久待,买下的是个中等院落,统共三个院子,离得都不远。重生前,云啾啾来府的时候是随她住进主院的。
这会儿夫郎对她没那么信任,再添上谢家那一堆乱七八糟的经历,若径直让人在主院安置下来,怕不是更加生疑。
“人就在这边了。”丫头正要把轿帘拉开,却见自家主子摇了摇头。
李三径深吸一口气,大跨步走上前去,捏着轿帘,手指微颤,忽然下定决心,将之向上一扬,一张惨白的、与记忆中相比较为稚嫩的俊脸便映入眼中。
随之而来的,是满目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