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夫人,小姐回来了!"
马车停在温家府前,已是近亥时。
月光柔和,浅浅在府前的石阶上淌下一路光。
温昭柔探着身子撩帘。刚出来,便受了一声唤。
门口迎笑的是个年轻面庞,柳叶裙,俏皮妆,手中提着一盏灯笼。这个面孔不算生,温昭柔认得。应是打小就跟在母亲身边的丫鬟,唤画箐。
许是听到叫唤了,一个妇人远远地从屋里走了出来。
朝思暮想的身影,便在眼睛里渐渐地放大。
一袭青云素衫裙,其身量瘦长。
“……娘。”温昭柔喃喃道。
吕雪走过了门。先点一下画箐的脑门,轻声地:"你这孩子,瞧你高兴的。你也多年未见小姐了罢。"
"可不是,我也想小姐了!就是不知道,小姐还认不认得我?"画箐嗔道,亮亮的眼睛望向小姐。
温昭柔笑一笑,点头。唤了一句:"画箐。"
"夫人,您看,小姐还记着我呢!"画箐瞬时喜笑,跳跃说:"夫人,我去厨房里盯着些菜,等少爷回来便能吃了,都是小姐爱吃的!"
"好。"吕雪微笑应她。
"娘。"温昭柔一双软目仍黏着吕雪身上,再唤了一声。
吕雪站定,眼底柔和。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左看右看,怎么看也看不够似的。
"累了吧。"
温昭柔喉头一紧,继而有暖热的东西流淌开来……"女儿不累。"
吕雪叹了一口气,说:“来,回家吧。”
昨夜到的匆忙,马车直截载她到御街上的一间客栈里,匆忙歇了半宿。
温府,却也是六年未进过了。
*
温平隽正坐堂屋里,等着人回来。
多年未见父亲,遥遥地看见他,也要比记忆里更消瘦了。
温昭柔在门前一顿,缓然叫了一声:"……爹。"
走近时,借着灯火,看到他鬓边的发,竟已见了白。
温平隽有些从盹里醒过的迷瞪。睁眼,便见女儿已站在门前。
温昭柔挺挺跪下,端端整整给磕了一个头:"给父亲母亲请安。"
温平隽点头,眼眶也泛红,缓声道:"回来就好。起来罢。"
画箐给搬了一张新椅,扶温昭柔起来,坐的与老爷夫人相近些。
吕雪看着她,流转几遍,目光总是不移。可几次不知从何开口。慢慢地,直到眼底流露了欣慰的笑意。她感慨道:"娉婷玉立。我的昭柔,如今,也这样大了。"
温昭柔难免红脸,对母亲回笑。
一旁温平隽倒了杯茶递过去,问她:"可与太子见过了?"
温昭柔站起来,接到手里,说:"见过了。"
温平隽点头,神情略显得疲惫。又问:"可说上话了?"
她细细地回忆,太子曾让她给诗会拟题,恐怕也算是说了一句罢。便道:"算是说了……"
温平隽很快扁嘴,偏开了眼。
见他沉沉摇了摇头,温昭柔心头一紧。
"虽说这趟,见不见的也都无妨,可你也的确是愚钝。"他继而道。
吕雪很快不满意地拿眼觑他:"女儿方回来半日,觉还睡不得一个完整的。你便这么急做甚?"
温平隽不与她辩。只好叹了一口气:"罢了。以后再说。休息去吧。"
说罢,他掸了掸衣袍,径离开了。
温昭柔匆忙放下杯子,站起身。看着他的背影走了。
吕雪走过来安抚她,眼里溢出些许疼溺:"好了好了,今日去露一面,也就是了。你累了,昨晚上才赶来,也未歇歇。画箐将你从前那屋拾掇好了,先暂且歇歇。待你哥哥回来了,咱家里吃了饭,再好好地睡上一觉。"
温昭柔垂下眼。安静里点了点头。
夜里分外恬静,婢女提灯,引她走过长长的廊屋。
府里仍是记忆中一板一眼的模样,没什么大的变化。绕过熟悉的佛堂,便是从前她住的小院。
窗前都挂着醒目的红灯笼,可见是有离乡人归家的喜报。
她未料到。这间院落,甚至花木的摆放,窗花的剪贴,都与记忆中的无大不同。
引她来的婢女叫小玲,是个生面孔。带她一路过来,话没有断过,实在会来事得紧。此时与她含笑介绍着,这间屋老爷和夫人心念着小姐,叫她们日日清扫的。六年了,从未做过别的用途。
温昭柔从袖口里摸出一小锭银子,放到了她手心。
小玲顿时喜笑,马上又道:"奴才先给您打水去,让您舒舒服服洗个澡。"
说罢,便自觉地离开了。
剩她一人在院中,静静立了许久。
等到吕雪带人进来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