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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浮华(2 / 3)

微茫都是他,却无法描尽他。隆重的红衣延伸着他的典雅,又似一团烈火,任谁染指于他,都会被灼得遍体鳞伤。

她喃喃唤了声“王爷”,却听高位处响起几下掌声。

“果然是娇丽出众,小阮爱卿所言非虚。”

随着皇帝的这番评价,先前还顾及着规矩的宾客纷纷放下心中担子,跟着赞叹起来。

阮氏父子也迎合地笑着,只不过僵硬得好似泥塑。

阮恒眈眈地锁着眼前的红衣少女。

他与她只见过两次面,一次是她初入阮府,身着宽腰阔袖的海清,现不出什么好身形,头也是低低的,看不清五官。他也不屑去在意这样一个孤女。

第二次,便是此刻。

发挂夏瀑,面晕春光,眸含秋韵,唇托冬梅,一颦一笑皆是画,宜动宜静仿若仙。

莫说胞妹,就连被誉为当朝第一美人的莲妃与之相比也相形见绌。

阮葶嫣从未被人们如此注视过,脸上的绯色不觉间又晕开了几分。

她压了压身子,轻声道:“陛下过奖。”

皇帝抚掌大笑起来,“声音也好听。只可惜——”话锋一变,“七弟是无法听到了。”

阮葶嫣愕然,偷偷瞟了眼身边男子,但见他目不斜视地仰望着皇帝,摇摇头,又拱手深深鞠了一躬。

“你不介意就好。”皇帝读懂了他的手势,扬了扬手臂,“喝酒吧。”

一对新人正对而立,四目相视。内侍将酒杯传入他们手中。

这只雕刻着龙凤呈祥的金杯好似有千斤重,阮葶嫣捧着的双手禁不住微微颤抖。

“一朝同饮合卺酒,情缱意绻到白头!”

头一仰,清酒泻入口腔,辛辣之味充满咽喉,连同五脏六腑也滚烫起来。

阮葶嫣竭力克制干咳,到底将这杯合卺酒消化入腹。

“礼成!新娘先行回宫!”

阮葶嫣再次对皇帝行了一礼,两名宫女左右护着她,刚迈出半步,却见瑱王向侧挪了一步。

她不懂何意,却下意识地顿住了身子。

只见瑱王一步一步向她走来,她眸子随着他,颈子却悄然低下。

倏地,眼前再度被红色覆住。

那盖头,也算物归原主了。

*

夜幕暗沉,悬于栏杆上、宫檐下的灯笼在细风中荡荡悠悠,本该是花好月圆,但浮华宫却无花、天上更无月,一派萧落景象。

阮葶嫣屏退了左右宫女,独自一人坐在这诺达的宫中,等待着自己的夫君。

瑱王府位于京城近郊,皇帝体恤弟弟、弟媳,未免夜里奔波,故借了此处给他们洞房花烛。

长夜漫漫,好似度过了几十个春秋;人生寥寥,又有几个这样的夜晚可以虚度?

阮葶嫣取出偷偷藏于腰间的红果子,紧紧攥在手心儿里,心中百转千回,今日发生的事、过去经历的事,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又一遍。

直到一扇夜风掠来,宫门被推开了。

她来不及收起果子,却听开口的竟是个女人。

“王妃殿下,王爷今夜不宿在这里,您不必等他了,先行休息吧。”

分明是独守空房,阮葶嫣却悄悄松了口气。

她自行掀起盖头,身前站着的果然是个嬷嬷。

“王爷他……去哪里了?”

嬷嬷淡淡地道:“王爷并未出宫,宿在别的地方。”

“宿在、别的地方……”阮葶嫣谨慎地重复着这六个字。

“与王妃无关。”嬷嬷的声音透着说不出的悲凉,“王爷只是单纯得不想宿在这浮华宫罢了。”

阮葶嫣还想再问什么,又觉得不该问任何事,便默默地点点头。

嬷嬷端来一盘果子,“王妃,您饿了吧?吃些充饥吧。”她眉头一蹙,“也不知下边是怎么办事的,居然连份夜宵也不派来。”

“没关系,嬷嬷,我不饿,不用麻烦了。”

阮葶嫣并非客气,她在十惑庵时长辟谷,十几天不进食也是有的,只是适才她初次饮酒,胃里灼得不太舒服,大概休息一宿便没事了。

嬷嬷放下果子,柔声道:“王妃殿下,奴婢先告退了,若有什么需要,门外一直有人守着,让她们去叫我。”

“好,多谢嬷嬷,晚安。”

阮葶嫣目送嬷嬷离开,稍稍大胆地倚靠在床头上。

虽说要休息,却实在难以入眠,思绪飘飘扬扬,总会落在自己的夫婿——瑱王段栖椋身上。

段栖椋是宪宗皇帝最小的儿子,其母寿妃更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然宪宗驾崩后,一切都变了。

传闻继位的仁宗痛恨他母妃独占盛宠,故意命其殉葬。

只是世事难料,在送走父亲的第十个月,他自己也身染恶疾,命不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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