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寂寂,静得人心乱如麻。
阮葶嫣感觉黑色好似吞噬了万籁之音,唯留她心跳的砰砰和血液的汐涌。
红果子已经偷偷丢出去了,可马车仍不变频率地向西赶。每前进一寸,她周身毛孔的寒意便渗透骨髓十分。
她怪自己不该把仅有的希望全部寄托于意外的一声“叮铃”,没有人能救她和蟾露,只有她自己。
不动声色地提起一口气,同时手中悄悄握紧一物。
阮葶嫣的眼睫颤了颤,轻声唤道:“武公子。”
声音软软糯糯,武佑只觉四肢百骸被鸟羽撩了个遍。
“是。”他忙不迭地回应,“小姐,小生在呢。”
“我们认识这么久了,公子还不知小女子的姓名吧?”
阮葶嫣的音量较之前又轻了几分,听起来羞涩又容易摆布。
武佑心头大喜,“是,是小生疏忽了。敢问小姐的芳名……”
“小女子姓……”
“嗯?姓什么?”
“姓……”
“小姐,在下属实听得不甚清晰,你可否……”他的要求还未提完,忽的止了声,原本些许焦急的神色转而成了媟笑,又续道,“可否,靠近在下一些……”
阮葶嫣低垂着头,不做声。青丝之中隐约可见她颊上的红晕。
武佑见她如此情状,轻车熟路地换了个提议,“要不,在下靠近小姐些……”
阮葶嫣的头垂得更低了。
武佑乐得眉毛快连上了发际线,一下凑近她的身子,膝盖有意装无意地轻贴她的大腿,俯着脖子,贪婪地感受着她清甜的气息。
“再、说一遍……”他深深吸了口气,半眯着眸子,“你的名字吧……”
“武公子,小女子名叫——”
赫然,阮葶嫣举起一臂,作势便要狠厉下扎,但手腕猛然被人扼住了。
强到无法抗争的力道,几乎要将她的骨头绞碎,她手中的木簪“当啷”一声掉落在地。
另一手攥成了拳,可还未触碰到对方的衣衫,又同样被钳得无法动弹。
“哼,敢突袭本公子!”武佑脸色阴沉,比青面獠牙的鬼差还可怖,“你真是不知好歹!”
阮葶嫣咬着牙,眸光揉着骇然、意外与愤怒。
武佑霸道地将她压制至车壁,把她的双手定在其头顶。
“是不是很奇怪,本公子如何会察觉到你的小动作?”
他腾出一只手,重重地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
“科举在即,本公子志在武状元!”
阮葶嫣紧紧闭着唇,眼眶通红,水雾迷蒙,却强忍着不让泪落下来。
她本以为吏部尚书的儿子是个只会吃喝玩乐的绣花枕头,打算趁其不备,用木簪刺伤他,他的人听到他的呼救,自然会手忙脚乱,顾不得蟾露,马车也会顺势停下。到时她大力呼喊,只要把人引来,她们主仆二人就算安全了。
可熟料这个武佑竟会武功!
她这次真的是在劫难逃了!
武佑的手从她下巴上移开,贪婪地抚摸着她柔嫩的脸颊。
“本少爷说过的,你若敢耍花样……”
阮葶嫣用力闭着眼,对方的点点接触,似乎是引诱,可于她,却是蚀骨之毒!
倏地,只听车外传来“咚”的一声。
突如其来的冲击致使武佑下意识松开了手。
他恼怒地一下掀开车帘,大喝:“废物,连驾车也不会——”
话都没说完整,他的身子乍然飞出了车外。
视野开阔起来,阮葶嫣惊异地望着之前坐着蟾露与大汉的地方,此刻空空如也!
再一声痛吟,将她的视线牵到了道旁。只见武佑痛苦地趴在地上,后背被一只脚踩碾着。
抬眼之际,却见脚的主人正笑嘻嘻地望着自己。
恍然间,车舆内伸出了一只白皙细长的手。
阮葶嫣胆颤地挪到车边,一个挺拔的身影登时映入眼帘。
男子的眸子是一如既往的淡漠,但还是能足够温暖得化掉她身上的寒意。
她搭上他的手,跳下马车。适才的悚然仍残存在她的意识中,她双腿一软,险些跌倒。幸好被一双可靠的手稳稳地扶住了。
“王……王爷……”她疲惫又庆幸地笑了笑,像朵在寒冬颤巍巍绽开的梅,“您还是看到了我的求救……”
那声“叮铃”和那颗红果子,希望并没有落空!
段栖椋的眸子细微晃动着,始终未从阮葶嫣温婉憔悴的脸上移开,喉结下意识滚动了两遭。
“王爷!”
萧晦闪了过来,确定好主子一定能看到自己,方道:“那些人该如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