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美人乌瀑轻叠、凝脂贴肌;烛火溶溶,晕开几两桃红;床幔绰绰,流过数缕茉香。
“呼~”
蓦地一声憨响,打碎了此刻的潋滟。
阮葶嫣眸光一荡,由窗外皎月落到了趴在桌上打瞌睡的蟾露身上。
“蟾露。”她抚摸了一下小丫鬟的头,轻声唤着。
蟾露打了个激灵,猛然醒来,怔怔地眨了眨眼睛,“还没来?”
阮葶嫣淡然地点了下头。
蟾露完全清醒了,并一脸的焦躁,“我出去看看!”
“别——”
阮葶嫣本想叫住她,可她动作太过迅捷,已经打开了门。
“王妃,奴婢只去书房周围转悠,不会惹麻烦的。”
说完,便飞奔出了兰烽阁。
算着时辰,亥时已过。阮葶嫣暗自思忖,他大概率是不会来了。
不一会,蟾露去而复返,瞧着她失望又愤愤的模样,自己的猜测多半是准的。
“如何?王爷可还在忙?”
虽是如此问着,阮葶嫣却一样一样、慢慢拆掉头上的饰品。
蟾露气鼓鼓地噘着嘴,“还忙什么!星天说,王爷戊时中便回府了,此刻早睡下了!”
阮葶嫣不由得心头大喜,但面上还是装作颇为遗憾的神色,道:“看来王爷是太累了。”她加快了卸妆的动作,“你忙了一天也回房休息吧,不必陪我了。”
*
暗夜沉沉,浓稠的墨色将苍穹中最后一滴星子吞没。
倏地,一道黑影闪过,瞬间与周围融为了一体。
“卑职参见主子!”身着夜行衣的暗卫单膝跪地、行着大礼。
火光乍起,映照得华服熠熠生辉。
“平身吧。”
“是,主子。”
暗卫直身,顺势摘掉蒙在面上的黑纱,露出一张清秀的脸。
“你的伤势怎样了?”双唇触动,宛若点燃的海棠。
“回主子的话,卑职的伤已无大碍了,谢主子关心。”暗卫顿了顿,又道,“卑职不便在她面前展露身手,是以假意束手就擒,本打算趁人不备再将她救出的,没想到瑱王……”
“还真符合他的性格啊!”对方低笑了一声,“你做得不错,蟾露。”
蟾露抱拳,“主子过奖!”
白昼的伶俐在黑暗中成了凌厉,明明相貌未变,却有着与阮葶嫣相处时天壤之别的气质,肃杀、残酷。
“主子,卑职有个疑问,不知当问不当问。”声音也冷得如白雪压枝。
“你是奇怪,本宫为何会对她这般感兴趣?”
蟾露不言,静待解答。
“蟾露,你不了解瑱王,他做的所有事,皆非空穴来风,更何况还突然多了个枕边人?”
蟾露疑惑,“可,‘盲射择妻’……”
“区区雕虫小技,都不消本宫去费心破解。”唇角勾起的笑意混沌且迷离,“本宫倒要看看,他段栖椋费尽心机要得到的人,究竟藏着何等天大的秘密!”
*
阮葶嫣是被一阵脚步声惊醒的。月光透过窗口,被筛出了一片凛然。
她披上外袍,掌起了一盏灯。
此刻,只听蟾露的声音自门外响起:“王妃,您还好吗?”
阮葶嫣打开门,坦然道:“我很好。发生什么事了?”
昏黄之中,隐隐可见蟾露额上渗出的细汗。衣着显然是慌乱之际穿上的,情虽可原,但莫不是里头的亵衣宽大得紧,不然怎撑得便装有些臃肿了?
蟾露并未觉出她脸上的丝丝诧异,而是一手接过灯,一手扶着她,回答道:“好像是府中闯入了刺客。”
阮葶嫣心头一惊,再无暇顾及对方身上的违和。
此刻,兰烽阁外灯笼齐辉,光亮霎时连成了一片。
只见以剑当为首的家丁一下涌入她主仆二人身前,接着段栖椋也来了,身后紧跟萧晦与归黯。
王府的男主人面若冰霜,一双覆着幽蓝泪膜的眸子,在凉薄的月色下,显得愈发深不可测。
萧晦一步当先,躬身发问:“王妃殿下,适才有可疑之人翻墙进入了王府,可惊扰到您了?”
阮葶嫣摇摇头,“我睡得很熟。”
萧晦确认了一下段栖椋的眼神,又道:“卑职斗胆,可否进兰烽阁……”
他还未讲完,蟾露直接爆了,“萧侍卫,你什么意思?难道你怀疑王妃窝藏刺客不成!”
萧晦面不改色,解释:“在下并无此意。只是那刺客狡猾,在下怕他躲起来,恐伤了王妃。”
阮葶嫣竭力控制着情绪,不显露在脸上,“萧侍卫,我房中并未进入任何陌生人。”
“适才您称自己睡得很熟,兴许有人进入,也未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