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寿殿可谓是金碧辉煌,灯辉灿灿如昼,雕梁画柱,金器玉杯,是隆重的奢侈,又是庄严的精致。
大殿两侧按照宾客身份整齐地排列着桌椅,阮葶嫣与段栖椋入内时,朝中大臣已尽数坐定,皇家成员也陆续出现。
对上了段如砥与段汝砺的眼神,看得出他们对七皇叔的伤势十分挂心。
不久,座位皆满。只听一声“圣上驾到、莲妃娘娘驾到”的高喝,大家赶紧起身行礼参拜,并齐喊“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莲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身着刺眼龙袍的男子大袖一挥,“平身!”
随后,他握住身旁温婉女子的手,笑道:“爱妃,今日是你的生辰,你瞧,你想见之人皆齐聚于此为你庆生,你可开心?”
甘莲心扫了眼殿下,眼中的为难之色一闪而过,露出和煦的笑容,“开心,臣妾多谢圣上的安排。”
段栖椋微眯了下眼,即刻松开手,向康缇慵懒地挑了下眉。
康缇心领神会,朗声道:“献礼!”
生辰贺礼依次进上,他一一介绍着,声音中充满了雕刻过的欢快。
阮葶嫣对古玩古器不甚了解,听也只能听个热闹,哪怕是瑱王所献的“金松棚果罩”“云纹珐琅如意”等物——毕竟她连对方何时准备的都不得而知。不过她晓得,这殿中的一切,瓷器也好,香炉也罢,就算是一段红烛,也是价值连城,够普通老百姓“吃”上几辈子的!
献礼之时,自然还要献上“贺词”,只是大家的神色实在是“五花八门”,她根本按耐不住地去多想。有的人没笑,心中却是真诚又尊敬的;有的人笑了,其中深意则隐晦不明。
思及此,阮葶嫣不禁轻轻叹了口气,这宫中的水好深,她好怀念在十惑庵无忧自由的日子!
献礼结束后,酒菜便满了桌,大家齐齐举杯,恭祝圣上万岁与莲妃生辰。
阮葶嫣特意关注了一下甘莲心所饮之物,经壶中倾出的液体并非透明,而是暗红色,可能是酸梅汁之类的饮品。看来圣上还算“仁慈”,并未逼着孕妇喝酒。
紧蹙的眉头刚松开一瞬,不由得再次耸起。
白酒浓烈的味道霸道地钻入她的鼻腔,呛得她险些咳起来。
在场所有人都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她若“留一口”,便是“欺君”,是以她强忍着不适,硬着头皮仰头喝光。
今日是她此生第二次饮酒,第一次是在自己的婚礼上,与段栖椋的合卺酒。彼时的滋味仍萦绕在她脑海挥之不去,那酒虽也是辣的,但却不冲,带有淡淡的桂花香味。入腹后,慢慢散开的热量渐渐温暖了她身上的寒意、消融了紧张。
而此刻这杯酒,对于她这个饮酒的外行人来说,实在不怎么友好。光咽下去已经耗费了不小的耐力,弥留在口腔的淳淳酒气,惹得她只想干呕。
为了避免失态,她想吃口甜的压一压,谁知刚一拿起筷子,手心儿里赤-裸的伤口便扯得生疼。她登时两眼一抹黑。
再一睁眼却愣住了,自己的勺子中竟多了一小块牛乳糖糕。
视线一点一点的平移,那只缠着纱布的右手正“气定神闲”地平放在桌上,左手则拿着筷子,灵活地夹起一块牛乳糖糕放入了口中。
眸光既然已经来到了对方的唇上,自然便再往上爬了爬,直到在那双如墨玉般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吃惊的模样。
“王爷,您还会用左手?”
阮葶嫣低声道,是疑问也是惊讶。
段栖椋看着她如此神色,心情似乎格外得不错,又左手使筷,夹了一片蜜藕放入她的盘子里。
阮葶嫣满怀感激地道了声谢,拿起勺子吃掉了里面的牛乳糖糕。
这次没有牵动伤口,果然用勺子比用筷子省力多了。
可是,她总不能一直用勺子吃东西吧?一来是不雅观,二来,很多食物用勺子反而更加不便。
于是,她还是小心地再次拿起了筷子。
食指和中指刚一用力时,还是难免波及伤口,不过在足够谨慎下,痛感已经减轻了很多。
她瞄准了那道“菜心”,正准备去夹,却见侧面插来一双筷子,伸入了旁边的拔丝山药中。还未等她反应过来,盘子中的勺子里便多了块甜得拉丝的山药。
阮葶嫣有些错愕地望向段栖椋,对方依旧神色淡淡,下巴微微一扬又一落。
她明白他的好意,便收回了筷子,再次说了声谢谢,吃掉了山药。
这下白酒的辣味是遮住了,可甜感也好似猛兽般占据了口腔。
她的目光飞快锁上了那道秋葵,可筷子正盘旋于“绿色小鱼”之上时,盘中又多了一样食物——樱桃雪梅。
阮葶嫣顿了两息,然后温和地笑着道:“王爷,我可以自己夹的。”
段栖椋的眸光先是定在她脸上,随后又飞到了樱桃雪梅之上,那意思好像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