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郑纯而苛责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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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安歇时,郑纯最终还是没能将明家小郎君也许还活着的猜测说出来,却是在为她濯足时问了一句:“我听母亲说,你与三女公子要随着世子一道儿去雒阳了?”
章怀春从他的话语里听出了几分不舍留恋,不禁喜上眉梢,轻轻应了声:“确有此事,我还未来得及与你说。”
郑纯抬目望着她,切切问:“何时回来?”
章怀春想了想,道:“许要到明年春上冰雪消融了才会返程吧。”
郑纯在心里默默算着日子,想到要与她分离如此之久,愈发懊恼自责这段时日没能好好陪侍她。
他默不作声地替她擦干了双脚上的水渍,又小心翼翼地将她抱入了床帐里。正要为她宽衣,她却抬手牵住了他微微颤抖的手掌,凑近问他:“为何不说话?你就没什么话对我说么?”
她手指轻抬起他的下巴,目光紧紧锁住他紧抿的双唇。唇齿交融时,她能感受到郑纯的紧张,她却在勾动了他欲念的那一刻,在他舌尖上留下了她不轻不重的齿痕。
疼痛,让他犹豫不安地退出了她温柔甜蜜的陷阱,再不敢轻易靠近她。
章怀春很满意他这样的反应,却又主动投入了他的怀抱,在他耳边柔声细语道:“为你这段时日冷落了我,未见你时,我想着定要好好惩治你;见了你,却又不忍心看你伤心难过。方才……算是为我这些日子受你冷落出的一口气。”说着,她又抬手抚上他的脸颊,柔声问他,“会很疼么?”
郑纯却不回答她,只是目光深深地看着她,那搭在她腰间的双臂已不自觉地搂住她的肩背。他微微低头,便衔住了她的双唇。
外头风寒雪冷,帐内却如涌热浪。
他已不再是新婚夜里那个懵懂青涩的少年,分花拂柳、探花取蕊已是驾轻就熟。
然而,在两人情意浓烈到难舍难分之际,他却在这片凌乱暧昧的罗帐里看到了一枚玉质青黄的兽面开口玉环。
他不知她何时藏了这样一枚玉环在枕下,这时候却无心追究这玉的来历,只是觉得格外碍眼,正欲将这玉环随身上的衣裳扔出帐外,却被她急急地喝止了。
“当心!”章怀春起身将那玉抢入手中,脸上露出了一丝劫后余生的笑,“这可不是寻常的玉环,若是摔碎了,我的脑袋也许便保不住了。”
不待郑纯询问,她便向他说了这玉的来历。即便是她想要利用这玉环背后的约定来试探他的心意,她也毫无保留地对他说了。
郑纯这才知道自己方才险些儿酿成了大祸,然而,得知这玉环竟是熹宁帝赠予她的定情之物,他便有些如鲠在喉的难受。
而他几乎也忘了,在侯府招他为婿之前,她便是太后钦定的皇后。
此次入京,她必定会再见到那赠予她玉环的熹宁帝;而他如此渺小卑微,又怎及得上那宝座上的天子呢?
他担心,她会就此而一去不回了。
而他,竟在嫉妒这天底下最尊贵的男人。
这样的心情令他感到局促惶恐,甚而觉得可耻,让他不敢审视自己的内心,更不敢面对章怀春。
他以君子之行修身养德,力求身心俱静,如今却困于情爱里,让嫉妒猜疑坏了内心的清净平和,这让他感到万分痛苦,只觉侮辱了先贤君子的教诲与恩泽。
然而,他也因此更加看清了自己的心。
哪怕舍弃君子的操守,他也不愿舍弃心中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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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纯?”章怀春不知面前的郎君为何变得低沉颓靡了,抬手扶起他的脸庞时,竟发现他已流了满脸的泪,“郑纯,你……怎么了?”
郑纯抬手捂住了脸,蜷缩着身子钻进了她怀中,久久地抱着她的腰身不肯松手。她的怀抱能抚慰他内心的茫然痛苦,即使身处暗无天日的地狱,也能让他见天光。
只要她肯施舍自己一丝怜惜关爱,他便知足了。
最后,他在她怀里说了一句:“怀儿,我将心都给了你,请你不要辜负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