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怔怔出神。
良久,他才神色怅然地询问身边伺候笔墨的邓石:“你说,萧卿若是看穿了朕这时候支开他的真正意图,还会忠于朕么?”
这样的问题,邓石可不敢胡乱接,却也不能不接,只能战战兢兢地回话:“大家做这一切是为了社稷稳定和百姓安宁,萧郎君素来忠君爱民,又怎会不理解大家这样做的苦心呢?”
熹宁帝眼中泛出一丝讥诮,笑道:“你不必如此恭维朕,朕固然有为社稷百姓的公心,却也有私心。”
而他的私心,正是明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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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明铃与章茆之间的爱恨纠葛,熹宁帝早有耳闻,如今更是知之甚详。
凭章茆对明铃的痴心执念,若他将明铃强纳入后宫,这位侯府世子定然会对他怀恨在心。
但是,他不想步先帝与楚王世子的后尘,只能想法子让章茆知难而退,心怀感激地接受这一切。
而支开萧期、将除夕纵火一案全权交给章茆负责,则是他深思熟虑后,为避免君臣生隙走的第一步棋。
至今,章茆也不知姑母窝藏的纵火凶徒是其阿父,更不知这里头全是圈套。
若章茆因妇人之仁放走了贞毅侯,他便能对其问罪,让他再也回不了侯国;即便章茆选择了大义灭亲,他也可将章怀春知情不报、徇私瞒凶的罪扣在这位世子头上,而以他对章茆的了解,这人定会为了保全这个妹妹的性命而甘愿将罪行揽在自己身上。
因此,在捉拿纵火凶徒一事上,无论是成是败,他总有罪名加诸其身,使其不敢再肖想他看上的女人。
而萧期,却因他这样的私心,明里暗里已不知上书或当面劝谏过他多少回了,恳请他以江山社稷为重,莫因一名女子而由一代明君沦为一朝昏君。
在熹宁帝听来,萧期的这番犯颜直谏无疑是以下犯上,有辱他一国之君的威严,其罪可诛。
然而,熹宁帝终究是顾念了多年的君臣之义,虽攒了一肚子的火,面上却并未发作。不过,他不想再听到反对他将明家四女公子纳入后宫的言语,更不愿让萧期阻扰他设下层层圈套对付章茆的计划,也只能将他支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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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章奇受伤的缘故,章怀春只得将回程推迟了。
至今,堂兄仍是不曾回来过,若非他偶有书信送到府里来,章怀春甚至怀疑,他早已离开雒阳了。
这日,前来送信的信使却是萧期。
章怀春知晓他是无事不登三宝殿,送信怕只是一个幌子。
如今这府中,她便是这儿唯一的主人,这接待客人的事也便落在了她身上。
堂兄信中所言与从前如出一辙,只是提到了由萧期护送她回侯国的话,让她一切听凭萧期安排。
这样的安排让章怀春有些狐疑,话语里满是担忧惶恐:“萧侍中是天家近臣,公务繁忙,如今却劳动你护送我回侯国,会不会不太妥当?而我也只是随阿兄入京觐见的家眷,如此兴师动众,岂不是徒惹朝中文武非议?”
萧期安抚道:“实不相瞒,萧某是奉命往楚地去办事的,护送女公子回乡,只是顺手之举,也好一路上有个照应。这是天家的一片好意,女公子切不可辜负,便安心跟着我一道儿走吧。”
他既搬出了熹宁帝,章怀春哪敢不从:“那回去的路上,还得请萧侍中多多关照一二了。”
“女公子不必见外!”萧期笑了笑,又道,“萧某此次来,也是奉了圣命,明日要请大女公子入宫见见贵府三女公子。”
闻言,章怀春不由精神一振。
这两日,她总想入宫再与章叹春好好谈一谈,这个三女公子却仍旧在与她怄气,她送进宫的口信皆是石沉大海,无一有回音。
而熹宁帝曾赐给她的腰牌,她在完成了明铃的医治之后,便将其交还了回去。如今,若非太后皇帝召见,她要进宫,并非易事。
萧期既然是奉命来接她入宫的,即便太后仍不愿放章叹春出宫,好歹能让她姊妹好好话别,解了那日的误会心结。
“明日何时入宫?”她静静看着他问了一句。
萧期道:“早朝后,萧某会来接女公子。今日,萧某还有事在身,便先告辞了。”
章怀春忙起身相送,萧期却连连推却:“女公子请留步,萧某明日再来叨扰。”
章怀春也不再坚持相送,不过,仍是让府中人将其送了出去。
回到后院,章怀春便与青楸说了明日要入宫的事,让她早做准备。
因她说这些话时,品月亦在一旁,听闻,眸光不由深了几许,忽出声道:“女公子能带婢子入宫么?”
这是品月不远千里来这儿,主动向她提出的第一个请求。
先前,无论章怀春如何询问阿母遣她来此的意图,这婢女总是三缄其口,总以“女公子总会知道的”来搪塞自己。
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