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太后的四旬太寿,熹宁帝本想要办得隆重些,欲请朝中文武与后宫妃嫔一道来贺寿。然而,徐太后却不愿如此兴师动众,只说她自有主张,让他不必操心此事,专心朝堂之事便好。
熹宁帝不好忤逆太后的话,太后既然自有打算,他也不便自作主张。
因太后生辰正与使团及乌孙王子离京的日子撞上了,他总想着送走了乌孙王子之后,再挑个吉日为太后庆生。哪知太后今早方让人给他传话,说她已在永安宫的后花园里设了寿宴,邀请了宫中一众妃嫔,敦促他尽快处理好乌孙王子一事,午后过永安宫来热闹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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熹宁帝与明钿在崇德署小聚了片刻,便让宫人将其送回温饬殿好好养病;而他沐浴更衣后则往永安宫赴宴去了。
他来了,这场寿宴才算是正式开始。
饮宴地点设在后花园那座题有“一池天”的水榭之上,熹宁帝扶着太后至主席上坐下,自己也便回到右席首位上坐下了,后宫妃嫔则按品级高低相继入了席。
在这一众妃嫔里,章怀春忝列其中,只觉万分不自在。
而至今,她也未见到她家的三女公子。
她正想问问主席上谈笑自若的太后,对面的熹宁帝却适时地替她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母后,为何至今也不见姨母家的叹春妹妹?”
听及,徐太后却是意味深长地看向了下方席位上的章怀春,似笑非笑地道:“这个小驹儿前些日子与她阿姊吵了几句嘴,怕是还在同她阿姊赌气呢!我今日设这场宴呢,托你替我请来了这个大的,就是想要从中曲为弥缝,让她一家姊妹握手言和。”又转头对一旁伺候的谢苏说,“你去催催那小驹儿,尽快将人带过来。”
熹宁帝蓦地想起了那夜在宫墙下遇见章怀春时的情景。那时,他见她在默默拭泪,本以为她是为母后不肯放三女公子出宫而烦恼,原来是与三女公子闹了不快。
他虽猜到其中有母后在背后推波助澜,却也不愿如此揣测母后的心思,更不愿当着这些人的面去寻根究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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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叹春姗姗来迟,一身有别于席上诸人的短衣窄袖胡服,使她瞬间成了这水榭内不同凡响的存在。
她本生得灵动秀气,穿上这一身干净利落的胡服,那稚气的眉宇间便多了些勃勃英气。
进了水榭,她大方有礼地与徐太后见了礼,而后方道:“甥女来迟了,还望姨母勿怪。”
徐太后虽不是头回见她这副打扮,此时却也诧异了许久,猜不透她的意图,索性便直接问了:“你何故这身打扮?又为何来得这般迟?”
章叹春忽变得有些难为情起来,支吾着回答:“甥女实在没什么拿得出手的礼,想为姨母抄一份延寿经,字却写得歪歪扭扭,绣的福袋也……也拿不出手……所以,甥女便只能舞剑为您祝寿……甥女也是为练剑才来得迟了,姨母不要生气怪罪……”
徐太后欣慰笑道:“你有如此孝心,哀家怎会生气怪罪?你先入席吃些东西吧,舞剑待会儿再舞也不迟。”
章叹春乖巧叩首谢恩,似有些不情不愿地走到章怀春身旁的席位上坐下了。不论章怀春倾身过来与她说什么,她一概不应,反倒小大人模样似的说教了一句:“孔夫子有言:食不语,寝不言[1],阿姊忒失礼了!”
她这副冷淡又端庄的模样,陌生的让章怀春不敢认。
“我就要回去了……”章怀春心中难受,仍是柔声轻语地对她说,“你既然要留下来,我也不想再拦阻你了。只是,你二姊姊笄礼在即,你难道没什么话要对她说么?”
“没有!”章叹春故意别开了脸,回答得斩钉截铁。
章怀春毕竟还是了解她的,只是与她如此简单地交谈了两句话,便从她的态度里隐约察觉到了什么。
她家三女公子即便真的因她的冷漠而对她心怀怨念,也不会故意避开她的目光。
整场寿宴,她毫无饮食的胃口与观舞听曲的兴致,更无心参与到那些曲意逢迎的谈话里。直至章叹春上场为徐太后祝寿舞剑时,她的心思方始回到了这场看似“热闹融洽”的宴会上。
她虽不谙武艺,却也能从章叹春舞剑的身段步伐上看到三女公子在武艺上的进步。看来,太后为了笼络住三女公子的心,并未随意找个武师父来敷衍应付,而是极其认真负责地在教三女公子本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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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舞结束,太后也已意兴阑珊,檐外亦不知何时织起了层层雨帘。太后因要与熹宁帝商谈要事,索性便打发后宫的一众妃嫔和章叹春回去了,却是留下了章怀春与小公主的生母王美人。
“我看你在席上没怎么吃东西,是身子不适么?”徐太后满脸笑意地看着王美人,言语亲切温和,“正好哀家的外甥女在这里,不如让她为你诊诊脉吧。”
此话一出,王美人颇有些受宠若惊,不知太后为何突然间会如此关心体贴她,心中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