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威严的,那股威严全然不同于太后的威严,却好似一汪宁静深邃的湖水,能令人心生敬佩。
落针可闻的大殿内,徐太后的目光让品月如芒刺背。然而,她身后仰仗的毕竟是侯府女君的信赖期望,即便是跪地向太后行礼时,她也挺直了脊背,不愿让太后小瞧了她。
徐太后似乎对品月曾劫持刺伤了自己的事耿耿于怀,想要好好杀杀这狂奴的锐气。她在品月伏首行礼过后的很长时间里,并未受她的礼,始终不发一言地任凭她垂首跪伏在地上。
良久,她始漫不经心地道了声:“把头抬起来。”
品月依言抬头,对上徐太后冰冷刺人的目光,她并未移开双目,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太后手中的那枚银钗。
“狂奴,认得哀家手上的这件东西么?”徐太后冷笑着问。
品月并未被太后气势所慑,面色平静地点头:“奴婢认得。”
徐太后继续给她施压,追问道:“那你可知你曾用这东西犯下了死罪?”
品月依旧是如前一般回答了太后:“奴婢知道。”
“那你知罪么?”
“奴婢知罪。”
徐太后很不满她这副满不在乎的态度,更无法接受她的威严无法威慑住侯府里的一个区区女婢,话语里已染上了几点怒火:“是谁指使你来谋刺哀家的?”
品月伏首道:“回太后的话,此乃奴婢一人所为,不曾有人指使奴婢。”
“真是狗叼秤砣,好一张硬嘴!”徐太后冷嘲道,“你的主子将这银钗交给你时,难道没将这钗子的来历说与你知晓么?哀家劝你还是老老实实交代一切!”
品月向四下里望了望,徐太后明了她的顾虑,便将殿中内侍与宫婢皆屏退了。考虑到品月随后交代的话会涉及到她心中不便让人知晓的隐秘,即便是最得她信任器重的谢苏,亦被她遣了出去。
“如你所愿,这儿只有哀家与你了,你最好如实将你主子的意图告知哀家。”徐太后正色道。
这时候,品月丝毫不含糊,缓缓道:“奴婢正是奉了侯府女君之命,前来接两位女公子归乡回家,这枚银钗亦是女君交代奴婢要亲手送到太后手中的。”
听言,徐太后不禁怒笑道:“好一个亲手送到哀家手中!拿这银钗挟持刺伤哀家,你们女君便是如此这般交代你的?”
品月慌忙道:“太后明鉴,此乃奴婢一人所为,不与女君相干!太后若要治罪,奴婢绝无怨尤,只求太后能顾念与女君昔日的姊妹之情,莫再为难两位女公子!”
“姊妹之情?”徐太后紧紧攥着手中的那枚银钗,笑得悲凉又讽刺,“她若是真的顾念哀家这个阿姊,就该亲自来见哀家,而不是派你这个大胆狂奴来!”
品月趁机道:“女君并非不愿见太后,只是毕竟君臣有别,若无召见,女君不敢逾矩越规。”
徐太后并不信她的话,只当是这狂奴的谄言媚词,冷冷道:“你这狂奴,别以为说两句溜须拍马的奉承话,哀家便会赦免你的死罪。”
她将那银钗轻轻搁置于一旁的锦盒内,肃容慢声道:“哀家给你个将功折罪的机会——旬月之内,若你能让你们女君亲身来见哀家,哀家便免了你挟持谋刺的死罪。若不然,哀家不但要问你的罪,你们女君也休想置身事外!”
这一刻,品月不得不佩服侯府女君的料事如神。
被熹宁帝召见、配合帝王演那场戏虽不在女君交代她的行事范围内,但徐太后见到银钗后的犹疑猜测却皆在女君的预料之内。
太后果真还顾念着与女君之间的情义,只是不肯轻易屈身服软,须得女君先弯下腰来,她才愿意低下那高傲的头颅。
入宫觐见太后,这是女君早已预料到的事,亦是品月此行的目的。
因此,听了太后的话,品月毫不犹豫地道:“奴婢谢太后不杀之恩,定会竭力劝说女君前来觐见。”
徐太后的态度始终冷冷的,警告道:“哀家会派人跟着你,你别想仗着那身武艺趁机逃过哀家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