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子,似刘府君那般耿介忠直的臣子,断然不会轻易放过萧期。
她正思量着该如何让刘府君放她们离开,车外便想起了那人浑厚但亲切的声音。
“怀春、叹春,我是你们的睿叔,请两位贤侄女下车来说话吧。”
章氏姊妹即便想下车看看周遭的情况,无奈那些亲兵始终如一堵墙守在车马四周,门窗皆被堵得死死的,她们已被困在了车里。
刘睿见这些亲兵竟对他的人挟持了萧期视而不见,甚至不让他靠近车马一步,不由恶狠狠地盯住了萧期,命令道:“让你的人放两位女公子下车!”
萧期却道:“萧某不能让她们下车,更不能让府君将她们带走。”
刘睿正待发怒,马车的方向却倏地射出了一支箭,那箭竟是不偏不倚地射向了他。他侧身堪堪避过,那箭已没入他脚下的土里,那箭身上却绑着一块不规不整的布条。
刘睿心中狐疑,向那马车的方向望了一眼,又拔了那没入地下的那支箭,却是一支去了箭镞的箭。
而那布条上仓促之间写下的几个墨色小字有些潦草,却也不难认,却看得他眉头似拧成了结,心头更是疑窦重重。
他将那布条在萧期眼前抖开,没好气地道:“你凭什么让她们如此信任你?”
萧期探头去看那些墨色小字,不觉笑着念出了声:“管中窥豹见一斑而不知全貌,是不识豹也。”
这句话分明是在讽刺这位刘府君被他的表面行事所迷惑,看不穿他行事背后的动机与用心。
这无箭镞的箭矢虽是车内的三女公子射出来的,但萧期却知晓,这句话定是那个看似端庄守礼的大女公子写下的。
他见刘睿因这句话陷入了沉思默想之中那个,适时出声询问:“睿叔识豹么?”
刘睿忍不住狠狠剜了他一眼,许是被那布条上不算恭敬的话点醒了,再与萧期说话时,言语态度已少了几分敌意,冷嗤道:“你能与豹相提并论么?你是狐狸!”
萧期并不反驳,却又听刘睿在他耳边冷冷警告着:“这回,我姑且看在两位女公子面上,放你一马!若是你这只诡计多端的狐狸敢变节,我定要亲手剐了你!”
“我若是不幸惨死在他人刀下呢?”萧期笑着问,好似在说与己无关的话。
刘睿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死了我也要将你从土里刨出来,鞭尸三百,再将你的尸身抛去荒山野岭,成为山中豺狼野狗的腹中餐!”
萧期见他不似说笑,神色也不由变得凝重了许多,认真叮嘱着:“若不然,睿叔会为我收尸么?”
刘睿心口陡然一沉,良久方道:“会的。”
萧期满意一笑,被刘睿亲自送上马后,忽道:“睿叔,宝林有良医,进城后,让那医馆内的良医为你开副药调养调养身子吧!习武之人,手不该那么凉!”
初听,刘睿不觉这话里头另有玄机,只当萧期已察觉到了他身体的异样,并未给出任何回应。
待目送着他一行人的车马消失于瑟瑟秋风里,他陡然意识到,那句话里头大有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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率军行至穰县城门下,贺县令早已恭候在城门下,城墙上也已摆好了犒军的酒水饭食。
而原本怏怏不乐的刘元戈见了城墙下鸡犬不惊的凯旋之师,那点因章叹春不告而别的怨念早已消散得无影无踪,内心早已被阿父率领的这支军队所震撼,恨不能也能披挂上马在战场上拼杀一场。
他觑了给空儿钻到阿父身边,殷勤地为其满上了一杯酒水,趁机道:“阿父,侯府的女公子已被接走,我也无需再照看她了,您看能让孩儿上阵杀敌了么?”
面对这个侥幸活下来的小儿子的请求,刘睿心情很是复杂。
他让两个儿子习武,本就有让他们投身战场、杀敌护国的心思。只是,战场凶险,他才经历了丧妻亡子之痛,一时竟不敢应下小儿子的请求。
“阿父,”刘睿的沉默让刘元戈的心犹如被悬在了半空中,软声软语地哀求道,“我弓马皆已娴熟,上了战场,不会让您跌脚绊手的,您就依了孩儿吧!”
刘睿严肃问:“你怕死么?”
“孩儿就怕死得窝囊!”刘元戈目光坚定地道,“金戈铁马,马革裹尸,是孩儿毕生愿景,请阿父成全!”
刘睿见他眼中是少年人的热忱坚毅之光,这光打动了他,遂笑道:“你既存了这样的心思,那便收了你的气性。在军中,你也不再是我刘某人的儿子,只是一名虾兵蟹将,只有挣得军功,方能有带兵打仗的一日!你能做到么?”
“孩儿做得到!”刘元戈信誓旦旦地保证。
他能有此决心和觉悟,刘睿也不再纠结,遂应允了他:“叛军尚在南阳地界流窜,阿父会在穰县稍作休整,自明日起,你便跟在我身边好好学学看看,之后便随我去剿灭那些叛军吧!”
刘元戈喜道:“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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