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也有人来探他的病,他父母都在国外,可信任的朋友最开始几天也来看他。
后来随着治疗时间越来越长,越来越零散,不论是时间上还是精力上都不再有人消耗得起。
仁和医院是他治疗的第三家医院。
这里没人认识他,他也懒得再去通知谁:“记得来看我。”他和所有人都非亲非故。
肖莎在吧台前望着纸箱里琳琅满目的宝贝,孟流星进门前在外盯了她好一会儿,想看看她什么时候活动身体,站起身来伸伸腰。
真累啊,他想着,当另一个人的亲人怎么这么累?
他看着她疲态毕露,时而揉揉太阳穴,揉揉眼睛,在已打烊的店里伴着一盏小灯茫然地发怔。
孟流星走进来告诉肖莎文英奇的下落。
到了这时候他再拐弯抹角可就有点儿太没心没肺了,他看见肖莎的惊喜停留在眼眶里:“你怎么找见的?”
“我能有什么不知道得。”
孟流星得意地搂起垂落在眼睛旁的刘海,他高中学弟有不少在民大学国画,消息网来源多,他这个人也就神通广大起来。
*
手机忽明忽暗,没有锁屏密码的屏幕上又闪来条未读消息。
文英奇转道来了大学城旁的live house,在同学家呆的无趣心血来潮说走就走,拦都拦不住。
没得穿,身上还套着的还是出门前穿的大t恤瑜伽裤,在一干精心打扮的少男少女中不修边幅。
但文英奇不管那些,她拉着朋友的手对台上的歌手比手势。
几个女孩都劝她少喝些,文英奇已开始胡言乱语。
嘴里什么话都有,一会儿是疯狂向歌手告白当气氛组,一会儿是无意义的尖叫。
她喝了点儿高酒精浓度的鸡尾酒。
来live house是她心血来潮,这地方她不是没来过,她需要放纵,也需要纯粹的生理刺激。
今天这场的歌手是某个选秀节目里大浪淘沙淘出来的前十强,文英奇当初还在社媒上准时准点为他投票。
听说他没出道,她可惜得觉都睡不好。
现在近距离看他,唱起歌来还那么深情款款,听说出场一次要价高的吓人。
人各有命,文英奇醉醺醺地感慨道:“我看他现在也挺好。”
有群看模样就是大学生的年轻小团体也走进来,他们找了张干净桌子要了酒。
文英奇扭头去看,正儿八经的大学少男,一个个脸上还流露出稚气。
和夏邻学那种老谋深算、难守难攻的比起来,至少外表上看让人觉着手到擒来。
她也是正儿八经的大学少女,在酒精的唆使下春心萌动。
她没多喜欢他们,但她想说说话。
盯得久了,那桌的人也开始回盯她。
至少有两个学生交头接耳的琢磨着怎么上前搭讪……文英奇揉揉眼睛,怎么还有个戴耳塞?
带耳塞的这位走到她身边,凑近了后,文英奇酒又醉了几分。
他模样真好看,剑眉星目,脸部轮廓已成长定型,像恰到好处的混血。
方才离得远影影绰绰看不清人,把人脸五官都看得变形。
也就比夏邻学差那么一丢丢吧。这是她的个人取向,她偏爱儒雅的淡颜:“文英奇是吧?”
文英奇点点头,美色当前她毫无防备意识,戴耳塞的帅哥冲她笑:“我是你隔壁民大的,学珠宝设计,你呢?”
珠宝设计和外科学隔行如隔山,帅哥不仅帅还神秘:“民大好啊,你们那儿好多拍戏的。”
她直白地告诉他,想搭讪先喝吧。
文英奇饶有兴趣地瞅着他皱着眉头将鸡尾酒一饮而尽。
他酒量看着不错,连着喝了几杯面不改色,至于心跳不跳就无从得知了。
这儿的音乐声太大,别说是心跳声就是有人在这儿吵架也会被当作节目效果。
歌手在台上反反复复吟唱迷幻民谣,文英奇新鲜劲儿过去了,觉得烦心。
他调侃道:“那可不!原汤化原食、当爹又当妈,国产青春片全靠着民大一手奶了。”
她噗嗤地笑了,聊得热火朝天被逗得肚子疼。
从live house走出来,文英奇喝的栽歪:“走!咱们续摊。”她指咱们不仅包括今晚上滴酒未沾的同学也包括刚认识的他。
他耳塞还没摘掉,好似嘈杂音乐绕梁三日还在他耳边荡,不戴耳塞性命堪忧。
坐车前被人一把拉住,扯回车外的体验对文英奇来说还是头一回。
她看着很快松开她手臂的帅哥,没去管出租车上朋友们意味深长的神情,她们今天算是顺利完成使命,舍命陪君子啦。
文英奇再不回家,她们这些双面间谍都快被身份认同给闹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