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电影丰富
榄洲八月末,天气仍旧炎热,咸湿海风裹挟着整座小镇,吹得人心浮躁。
程幼幼站在街边,深深地吸了口气,两只拳头绷紧,泛着青白。
不远处,水泥地面裸露的老旧水管被一双脚踩得吱呀吱呀响,始作俑者盯着程幼幼,色迷迷地笑,转头又跟身后抽烟的男人对视一眼,笑。
那种笑容是不怀好意的,带着强烈目的性,看得她心里直发毛。
不光是他们,这一路,程幼幼碰到了好多用这种眼神打量她的人。
这伙人染着各种颜色的头发,有纹身,蹲在街边玩手机或打台球,看起来游手好闲,跟刻板印象里的混混无异。
如果不是提前在手机上查过地址,她十分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手掌轻轻笼住衣兜,她忍着退缩的念头,拐过街口,在第一家店铺门口停下。
头顶上明晃晃的三个烫金大字“寄卖行”映入眼帘,两侧玻璃门上贴着“高价回收”、“黄铂金,手表,奢饰品、机动车”、“诚信买卖”等字样。
店里没人,却传来很响的麻将声。
程幼幼走进店里,四处张望了下。
很快,从屏风后蹿出一个男人,去拉钱柜的同时瞟了一眼程幼幼,错愕道:“干嘛的?找人?”
“不...不是......”程幼幼鼓足勇气,“我、我来赎东西。”
“什么东西?”
男人似乎急着进去,声音又急又大,程幼幼被吓得肩膀一缩。
“就是昨天我哥...哦不,一个男生过来典当了——”
话说到一半,被里头传来的喊声打断。
“阿彬啊!搞什么这么慢!”
“来了来了,叫什么叫,连吃几把雀胡,老天暗示你该壮.阳啊!”
说完,男人甩下一句:“你在这等着啊!”
“......”
她只能等着。
男人输了整个通宵,不爽的同时还不忘提醒没打牌的人出去接客。
“这个时候什么人?”被唤的男人躺在沙发上翘二郎腿,“草,刚九点。”
“你出去就知道啦,学生妹,说话声音柔柔弱弱的,模样又乖,销魂不死你啊!”
室内一众人笑出声。
男人听到“学生妹”登时从沙发上弹起来,“你没眼花吧?”
闻言,正对屏风的男人轻嗤一声,指尖划过码牌。
“啧...这么缺女人吗?”
“你知道个屁,他裤兜没钱啊,只能搞搞学生妹咯,学生妹多好啊,聊聊天就跟你走,又乖又嫩,想做什么做什么……”
男人赢了钱春风得意,越笑越淫.荡。
薄如蝉翼的屏风外,程幼幼听完了全部对话,浑身冰冷僵硬,双腿像灌了铅。
可她不能走。
她必须要赎回妈妈的东西。
“哟,小妹妹。”男人一出来便问,“赎什么呀?”
程幼幼像念课文一样,再次把心里组织好的话说出来:“昨天下午有个男生过来典当了一个金手镯,我想赎回来,请问要多少钱?”
男人拖长音地“哦”了声,接着翻开一个厚厚的笔记本,指着最新一页的交易记录,“喏,是不是这个啊。”
小镇落后守旧,时至今日还在用这种老土的交易方式。
程幼幼踮起脚尖,凑近看。
她看见账本上歪歪扭扭的三个大字“程信朋”,以及鲜红夺目的手印,心中一紧。
男人紧接着拿出一个金手镯摆在柜台上,程幼幼双眼一亮。
“对的,是这个手镯!”
男人依旧面露笑容,不慌不忙地在计算机上按,“这镯子当了四千五,不满一个月就算你一个月利息咯,你要赎的话给这么多。”
他将计算机转了个方向给程幼幼看。
“......八千?”程幼幼喃喃道:“我没这么多钱...”
利息有...这么贵吗?
都快两倍了。
男人脸上挂着猥.琐的笑,目光始终在少女裙摆下白皙修长的腿.间晃悠,丝毫不关心她有没有钱赎。
程幼幼受不了他的眼神,可更想拿回妈妈的手镯。
“请问、可不可以少一点?”她咬紧下唇,“我身上只带了五千...”
这五千是她辛苦攒了好久的钱,留着高中当生活费的。
昨天晚上,她得知堂哥程信朋偷偷典当了她的手镯,问了地址,今天一早便立马带着所有钱过来赎。
一听这个,男人很是不耐烦,“没钱那你来干嘛?耍老子玩?”
“不是的...我...可不可以通融一下,这个镯子对我来说很重要很重要。”她忍住想哭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