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幼一愣:“燕姨...什么东西?我没有。”
“你别给我装模作样啊,我房间衣柜中间的小抽屉里放着的,一串金项链、金耳环,还有一对戒指,我平时都舍不得带,今天突发奇想拿出来看看就发现不见了...你老实讲,是不是就是你偷的?”
燕姨越说越来气,俨然一副已认定是她偷的态度。
程业民黑着脸:“怎么这么说话?问都没问清楚就说是幼幼拿的。”
“你成天就知道护这死丫头!我看你对她比对阿朋还亲,她是你亲生女儿吗?”
“你快给我闭嘴!”程业民横眉怒目,怒冲冲道:“说了多少次,家里不准提这个。”
又来了,大伯跟燕姨又在因为她吵架。
从懂事起幼幼就知道,燕姨厌恶自己。
自从爸爸妈妈去世,年幼的她就被丢给大伯抚养。
大伯家庭条件拮据,养一个小孩已经很困难,燕姨心存怨言很正常。
这些,她都懂,她也理解燕姨,所以她从不给任何人添麻烦,除必要开支从不伸手要钱。
尽管这样,程幼幼原以为,在同一屋檐下生活数十年的时间已足够认清一个人了。
她浅浅吸口气,看向程业民:“大伯,你们为什么会怀疑是我偷的?”
“幼幼,你千万别误会,大伯没说是你拿的,大伯就是想问问你。”程业民面露犹豫,目光跟燕姨对上,连忙道:“你别插嘴,我来跟孩子说。”
燕姨冷哼一声。
“是这样...你前天早上,去哪里了?”他试探问。
程幼幼如实道:“我去升平北路那家寄卖行了。”
燕姨表情冷淡,丝毫不意外:“你一个小孩子去那里干什么?要不是菜市场那老光棍告诉我,那天在寄卖行外面看见你了,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
程业民也不禁追问:“是啊幼幼,你怎么会去那种地方,我告诉过你,那边坏人很多。”
说到这里,程幼幼已经猜到燕姨心里在想什么了。
她有些无措,有些茫然,垂着头,浓密纤长的睫毛遮盖眉眼。
“所以...你们是怀疑我,偷了首饰去典卖是吗?”她将颤抖的手藏在衣服后头,嗓音零碎:“如果我说,我那天是去赎我妈妈的手镯呢?”
程业民和燕姨不约而同地愣住了。
幼幼她妈留了只手镯给她,他们是知道的。
早些年前,燕姨甚至以“小孩子戴什么黄金”为由想据为己有,是程业民强烈阻止。
“...什么意思?”
思虑片刻,程幼幼微微叹口气,平静道:“是头天晚上,哥拿了我的手镯去典卖,知道后,我第二天一早就去赎了。”
空气凝固两秒。
“赎金是我放假打工赚的...如果还不相信,要不要把哥叫来,当面对质一下?”
逼仄的阁楼,压抑得近乎喘不过气,空气持续僵硬,直至程业民又叫了一声幼幼。
他的语气带着愧疚和懊悔。
而幼幼的眼眶已经被泪洇湿,视线一片模糊。
她身形消瘦,宽大的睡裙罩在身上,好似风一吹就倒。
程信朋从小到大是什么人,夫妻俩都心知肚明,相比他的话,他们都更愿意相信程幼幼的话。
燕姨脸上有些挂不住,趿着拖鞋下楼了。
“对不起...幼幼。”
......
“大伯向你道歉。”
*
榄洲镇的夜晚,海风很大,街道树影婆娑,萧瑟落寞。
待大伯走后,程幼幼便再也睡不着,摸黑出来闲逛。
走在路上,她忽然想到,那日在店里听到的那首粤语歌。
“什么都可以坦荡未在乎谁是错,我两眼合上失去什么,是与非也掠过。”
那家店给她的印象实在差劲,她感到不自在,可店里放的音乐却出乎意料地对她胃口。
心里蔓延出某种别样情绪。
夏夜空气很清凉,晚风拂过,撩起她的睡裙,印出一对修长纤细的腿。
榄洲城镇老旧,数不清的筒子楼和小巷子挤在一堆。
幼幼阖上眼...最近实在太多事,她的脑袋浑浑沌沌的,对事物敏感度都降低了许多。
漫无目的地乱转。
走着走着,忽然前方出现了一点光亮,耳畔传来嬉笑声和聊天声。
但她的脑袋仍处于放空状态,双脚不受控地往前走。
直到啤酒瓶砸地的破碎声才将她的思绪猛地拉回。
不知不觉,她已走到巷子尽头。
视线也逐渐清晰。
幼幼看见对面开了家露天大排档,外头空地上只有一桌客人。
街道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