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修并没有当场提起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而是回了客栈用晚膳时,才说起之前的情况。
两年前他在街坊买东西时,钱袋被人夺了,定睛去看,居然只是一个看上去八九岁的姑娘。
小姑娘看着很瘦弱,但是跑得很快,杨修追着她跑了几条巷子,才追上,将她堵在墙角,让女孩把钱袋还给他。
只是女孩抱着钱袋不松手,也不说话,只是哭。
杨修本着男女授受不亲,不好出手去抢,却又咽不下这口气,只好蹲在原地抱头。
女孩哭累了,或许是见杨修长了一副善人模样,便与他说起了自己偷钱袋的缘由。
女孩的父亲死在了战场,一家人早就失去了顶梁柱,自己还有一个弟弟,全靠娘亲一人撑着。
可是娘亲前些日子病了,病来如山倒,躺在床上起不来,去寻郎中,却没有银子。
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决定出来偷银子。
前两次下手都被抓到,被狠狠地责辱打骂,只有杨修,气不过蹲在这里生气。
女孩跪在地上,表示杨修如果同意,就留下府邸,自己日后赚了银子,就把银子送回去。
杨修看她衣服破烂,唯一露出来的手背也是青一块紫一块,没有说谎,皱眉道:“士兵战死沙场,朝廷会发放抚恤的银两,你们可是没收到?”
女孩红着眼眶点头。
杨修只好叹气,“你看钱袋里面的够吗?”
女孩愣在原地,当场泪水涟涟,不停地磕头,“够的够的。”
后来杨修放心不过,又是来了几趟,得知女孩娘亲逐渐痊愈,放下心来,也在无意间得知这一块城防不严,有许多禁书。
而女孩也费尽心思在赚银子,希望能把银子还上。
在书店门口时,几人虽然还不清楚女孩的故事,但在听闻杨修说“家里弟妹”时,便知道这女孩家境贫困怕是难以维继,不然杨修作为家中老幺,又为何要扯出这个谎。
容岚走到女孩身边,微微蹲下,“我方才看这螳螂编得很好,家中堂弟表妹怕是也喜欢。”
女孩看向她,一脸笑意。
容岚顿了一下,估量着应该说几个,少了帮助不大,多了可是要累着这位女孩了。
“给我十五只吧。”
王元白念着自己家中好歹还是有个二妹的,是货真价实的“家中弟妹”,便也开口,“也给我十只吧。”
谢斌、宋琛也是纷纷说着来上几只。
女孩哪里看不懂这几人的心思,眼里蓄上泪水,“我今日带的少了,公子们住在哪,明日我亲自送去。”
考虑到客栈的位置并不远,等到女孩过来,还能留她吃一顿饭,几人便纷纷点头。
与女孩告别后,几人抬步往回走。
迎面跑来几个孩子,大多都是衣衫褴褛的模样,带着飞尘跑到容岚等人身边,围着他们转着圈跳了起来。
他们唱着:“过往客人听我道,嗨呀嗨仔莲花落,嗨仔莲花落哟……”1
容岚等人正不解何意,杨修已经熟练地从钱袋里取出几枚铜钱,一人一枚发了下去。
孩子们得了铜钱,果然离开了。
杨修解释道:“我来过好几次,知道这里百姓生活贫苦,所以赖以生存的法子难免得多一些。”
回到客栈,王元白抱了一下杨修肩膀,“没曾想过,杨弟还有这样的一面。”
杨修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将他推开,“不过是救济一下,可别把我说得像个菩萨似的。”
众人笑作一团,用过晚饭后分别回房休息了。
第二日,女孩并没有如约而来。
容岚靠着窗口往外看,看街坊人来人往,却没有女孩的身影。
几人用过午饭后闲谈起这件事,谢斌笑道:“也不想想我们向姑娘要了几个螳螂,做完总是要花些时候的。”
王元白后仰靠在椅背上,“也对,我们也不能催促人家。明日放榜时若是还不来,我们便亲自去拿吧,可不好辛苦人家送到我们的府上。”
终于到了放榜的日子。
容岚起身下楼时,一眼瞧见了坐在堂中的兄长,一身俊雅风华,想不看见也难。
容岚走近,“兄长来得好早。”
容璟道:“我今日向夫子请了假,想到就要放榜,我也有些坐立难安,便先过来等着了。”
王祭酒也来了,就坐在不远处,王元白正端端正正地坐在旁边,回王祭酒的问话。
容岚没瞧见叶夫人的身影,于是问道:“娘没来吗?”
容璟笑道:“明日就是外祖母的生辰了,娘先回了外祖家,待我们看了榜,也要去外祖家的。”
容岚这才记起来,可是自己忙院试忘了准备寿礼。
若是院试过了,不知道能否勉强算是一个。
眼看着到了放榜的时辰,容岚与兄长一块走出客栈,走向贡院。
容岚与兄长问起,外祖母可以什么喜欢的事物。
容璟笑道:“景之忘了,外祖母口头常念叨的,她老人家最喜欢的就是两个外孙。”
这是在说,容岚两人去参加生辰宴,便是最好的贺礼了。
容岚扬起眉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