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街饭馆的二楼。
“喏,那就是平昌侯陈东湖的小儿子,陈运杰。”余博简手里捏着筷子,抬了抬下巴示意道。
萧翊走到窗边,居高临下地望去,问道:“那马车里的是谁?”
余博简放下筷子也走到窗边,微微眯起眼睛看去,“这车……瞧着像是芙蓉馆的。”
“芙蓉馆?”萧翊不解道。
“你不是行商吗,怎么这都不知道。”余博简鄙夷道,“芙蓉馆是咱们江宁府甚至江南这一带最出名的青楼了,能够出入那儿的。要么有钱,要么就得有权。”
萧翊也不恼,笑道:“我家中一直都在京城一带做生意,此番也是第一次南下。”
余博简满不在意地点了点头,他定睛看了好一会儿,突然道:“欸,这马车瞧着不太一般,车里坐的怕不是芙蓉馆的花魁吧。”
“听说今年芙蓉馆出了位玉颜仙子,长得沉鱼落雁。车里的不会就是她吧?”余博简啧啧道。
“玉颜仙子?”
“是啊,据说好像说是七夕那天出阁,估摸着阵仗小不了。”余博简有些向往道。
他身为江南学子,也和同僚去过些秦楼楚馆。只不过那芙蓉馆进门的门槛太高,他也只是从别人嘴里听说的。
萧翊的眸光一沉。
待到那马车已经不见踪影了,余博简才意犹未尽地收回了视线,他突然反应过来,扭头说道:“你不是想找陈家谈买布的事儿吗,那陈运杰就是芙蓉馆的常客,你去芙蓉馆碰碰运气说不准能碰到他呢。”
萧翊无奈地笑了笑,说道:“余兄这话,在下初来乍到的,就算想去,也不知道这芙蓉馆的门朝哪儿开。”
余博简不住怂恿道:“那怕什么,我带你去不就得了。”
正好他也跟去瞧一瞧,这个传说中的芙蓉馆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萧翊站在窗前,望着下面街道车水马龙,手指搭在窗沿,眸光幽深,“好。”
……
水声哗哗。
雾气袅袅在空中慢慢散开,水面上浮着花瓣,容妙半阖着眸躺在香汤里。
碧云轻手轻脚地走到她身侧,轻声唤道:“姑娘,该出来了。”
她缓缓睁开眼睛,从浴桶中出来,安静地让碧云替她擦拭身体。
碧云的动作十分轻柔,容妙的肌肤娇嫩,稍一用力就会泛红。擦拭干净之后,她又仔仔细细地为容妙身上一寸寸肌肤都涂上了白玉膏。
细腻光滑的雪肌犹如洁白的暖玉,散发着莹莹的温润光泽。浑圆小巧的香肩,精致的锁骨,曲线玲珑,没有半点瑕疵。
“好了,姑娘。”碧云轻声道。
一直安静地站在原地的容妙这才有了动作,伸手慢慢将寝衣穿上。
碧水站在她身后替她将头发绞干,又在发稍抹上茉莉花制的发油,再用篦子轻轻地梳着,慢慢按摩着头皮。
如瀑的青丝,还带着幽幽的花香。
容妙坐在铜镜前,望着镜中的自己。
黛眉杏眸,朱唇不点自红,眼波顾盼流转间皆是摄人魂魄的风情。
如此的美貌,不仅仅只是上天的眷顾。
为此,钟雁芙不惜重金花了整整十年,才养成如今这般的绝色与仪态。
“你明日派人去张乐师家中说一声,明日我就不去了,等新的琴到了再说。”容妙说道。
前几日张乐师的腿不慎摔断了,这几天自己才特意坐马车去她家中练琴。
“是。”
吩咐完,容妙转眸顺着半开的窗往外望去,夜空中无星也无月,被浓浓的雾遮盖住了。
她低声喃喃道:“快七夕了……”
容妙的心情愈发复杂难言。
碧水一边帮她梳着头发,一边好奇问道:“姑娘,今日那陈三爷当真拦了您的车?”
她今日忙着盘点东西,所以没跟出去。
“嗯。”容妙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碧水跟在她身边五年,关系更为亲厚些,说话便也没那么多顾忌,“我听绮兰姐姐说这陈三爷虽说外头的人对他风评不好,但是还是颇为怜香惜玉的。”
容妙扬了扬黛眉,没有接话。
“而且他还是平昌侯之子,当今晋王妃的亲弟弟。若是能让这陈三爷给你赎身做妾也不错啊,这样的话,您以后就不用在芙蓉馆里遭罪了。”
容妙勾了勾唇,无奈地笑道:“哪有你说得那么容易啊。”
钟妈妈在她身上砸了十年的重金,不捞回本怎么可能放她离开芙蓉馆。想买下她?只怕是个天文数字。
“万事皆有可能,怎么就不成了。”碧水嘟哝着,“早早被赎出去的话,就不会像忆秋姐姐那样……”
容妙也缄默了。
忆秋是芙蓉馆上一任花魁,直到二十九岁死前一天还在见客。
年轻时也并非不是没人想要为她赎身。
可是想要赎身?可以,先交五万两。
整整五万两的真金白银,足以打退所有想要为她赎身之人。等到二十五岁之后,妈妈为了在她身上榨干所有的剩余价值,几乎让她天天见客,最后落得个香消玉殒的下场。
容妙闭上了眼,鸦睫都在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