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芷想过各种鸡零狗碎稀奇古怪的答案,愣是没料到对方居然只是若无其事一句:“看你用了一回,然后就会了。”
她傻了。
“等等,你让我捋捋。”她顿时停下,李秾也跟着站住。
江芷道:“你的意思是,你之前根本就没学过这套剑法,只是看我用它杀了几个人,然后就会了?”
人一到困惑时语气就比平时要急促一些,江芷也不例外,但她多数时候话少,少数时候没话,故此即便着急忙慌也不会招人不喜,反倒有点石破天惊的可爱在里头。
夜太黑,李秾即使视力过人也看不清少女的表情,但他能脑补出来她脸上出现的错愕,画面出现后心中居然有丝难以察觉的愉悦闪过。
然而向来收敛情绪的少年这回也收敛的过了头,心里无论是何感想,面上都不过微微点了下头说道:“嗯。”
轻飘飘一个“嗯”,让江芷猛地愣住又猛地回过神,她想也没想伸手照着李秾的肩膀就推了一下,力度不大,不像是故意找茬,更像是瞠目结舌后的下意识反应。
李秾也并不恼,从鼻腔中发出一声温温和和的“嗯?”算对她这莫名其妙的举动作出疑问。
“李秾。”她再次叫他的名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认真,黑白分明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熹微的光,隐隐有些难以抑制的兴奋,语气万分笃定,“你知道吗,你是个天才!”
从根基上来说,江芷是个天才,得天独厚的天才,但若天才从小就没挨过夸只挨过揍,那她大抵往后余生也骄傲不起来,优越感对她来说更是天方夜谭。
所以她能很直白,很诚恳的去夸赞别人。
她没见过多少人,可她能确信,以后不会再遇上像李秾的第二个人了。过目不忘不是什么大本事,可过目不忘又做到知行合一乃至青出于蓝,那就是千古难得的武学蒿子!
从小到大只被夸过长相的李家小兄弟头一次被人冠以“天才”之名,登时受宠若惊到有些手足无措,可他连手足无措也是悄无声息的,加上天又黑,落到江芷眼里就是“这小子一点反应都没有。”
其实他该有什么反应呢,他都被夸懵了,像“没错我就是个天才”或“不是的我也就是随便一看就会了”都莫名使人讨厌,他是说不出口的。
于是一高一矮干站半天相顾无言,最后高的那个轻轻咳了下道:“走吧,再晚天都该亮了。”
江芷等半天就等出来个“天快亮了”,能善罢甘休才有鬼,她把将二人隔开的剑一收,两步走到李秾身旁与他并肩,不厌其烦道:“你很厉害的!那个熊老四力气大的惊人,我都不能保证一定能打得过他,可你居然头一回使剑便将他轻松制服,李秾,你真的是个天才!”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但江芷没料到姓李这家伙竟如此视马屁如粪土,似乎被她扰得烦了,走到城门下时驻足望她一眼道:“那又怎样?”
江南的艳阳暖不热他身上的血,很多事情他不是没想过,可比起那些,他更想给他爹一个安稳的晚年。他过早的懂得生存的道理,知道做人必须要懂取舍,选择了生存,就得抛弃尊严,甚至抛弃天赋。
而天赋这东西,太久不用老天爷是会收走的。
谈话间,乌云散去,明月重新普照大地。
值班的士兵没想到大半夜还有贪玩的小崽子没回家,骂骂咧咧开了城门,连呼:“快点快点!”
江芷在骂声中冲李秾说了句话,说了什么,李秾没听清,横竖月亮出来了不用担心她栽倒,他步伐飞快。
“姓李的你等等我!”江芷跟比自己重五倍的人硬刚了一晚上,现在的体力早不如上半夜,脚步沉的简直想就地躺尸,心情自然不太美妙。
她追上去没好气道:“刚刚我跟你说的事你觉得怎么样?你别装没听见啊!”
真没听见的李秾往她的方向略侧了下头:“你刚刚说的什么?”
江芷:“……”
无语完她手往腰上一架,一副蛮不讲理随时准备揍人的德行:“就是跟着我学习衡山五行剑法啊!”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原来这就是生气的感觉吗,可是这种生气和她其他时候的生气不一样,她气虽气,但不想杀人,甚至有点委屈。
空气寂静半晌,李秾道:“那是你家传的剑法,外人不能学的。”
江芷点头,恍然大悟“哦”了一声,尾音拖很长,继而道:“可是我全家长辈都死光了啊,就算我把五行剑剑谱印上百八十份摆摊卖我老祖宗也不能爬上来骂我大逆不道,所以我爱干嘛干嘛,想教谁就教谁,又有谁能管得了我呢?”
李秾见过北方冬雪,见过江南繁花,见过黄鼠狼给鸡拜年,没见过有人能这么理直气壮的胳膊肘往外拐。
“你到底答不答应啊?”江芷从气急败坏变成威逼利诱一顿忽悠,“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衡山派其实是五岳剑派中最厉害的,你别看华山派现在还春风得意,事实上学的都是花架子,光看着好看罢了,真要动手还是得衡山剑法,你今天用的还只是其中入门的第一式,后面的四式一个比一个厉害!”
说完似乎觉得自己这样有点过于卑微了,又挺直腰杆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