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薄唇微抿,周身气场阴沉骇人。 小七总盼着赶紧离开这狭窄逼仄的金笼子,可眼前的人远比这笼子可怖。 她对那人畏之如虎。 她战栗得愈发厉害,抱紧了身子不肯出去。 出去便会有无止境的刑罚。 小七不怕死,但畏惧他的刑罚。 那人轻笑一声,“还是不听话。” 小七打了个冷战,那人已拽起她脚踝间的铁链向外收紧。 她颤着声儿求道,“公子......” 那人没有理会,依旧往外拽着,她被迫爬出了笼子,被囚困了一天一夜的身子却没有得到片刻的舒展,她垂头跪着,企图掩盖自己赤裸的身子。 那人居高临下,衣冠整齐,一尘不染。 她呢? 她跪伏地上,肮脏污秽,一缕不挂。 那人漠然命道,“爬去湢室。” 不怪他凉薄,是她自己犯了大错。 她若只是个细作,那不算悲哀。 悲哀的是,她是一个动了心的细作。 脚踝的锁链在无人的夜里发出清晰的响声,脊背的伤约莫是结了痂,身下还兀自肿痛着,她在那人的注视下,在这满屋刺目的烛光里,缓缓往湢室爬去。 那人在前头引着,手中还拽着锁链。嫌她慢了,被往前拉拽。 湢室里的双耳青铜浴缶已备好了兰汤,此时正袅袅冒着奶白的水汽。 她起身要进浴缶,但肿痛使她抬不起腿来,那人也不多说,掐起她的腰身轻易便将她掷进了水里。 伤处遇了兰汤顿时火辣辣的,她不敢叫出声,便咬牙忍着。再过了一会儿,也就没那么疼了。 水是温的,不烫也不凉。 笼中蜷了良久,那四肢原都不似自己的了,直到在这兰汤里才是真正地舒展开了身子。 不,那人就在眼前垂眸瞧着,她不敢舒展,依旧蜷着自己,她的双臂环住肩头,紧紧遮住了胸脯。 他亲自动手为她汤沐。 昨夜,大约也是这么个时辰,他也在这湢室里,在这双耳青铜浴缶里为她汤沐。 他那双手,掌心宽大,指节瘦长挺直,根根分明,那双手在她身上每一处摩挲袭绕,一寸寸地轻勾描绘。 那时的他虽因阿娅的事生恼,但总还算温柔。 而今他没有丝毫怜惜。 他嫌她的乌发沾了血,便将她的脑袋全按进兰汤。 小七不会游水,也不会憋气,被按在水里不能喘息。她没有双手供她挣扎,唯有双肩脊背徒劳地耸动,不过是片刻的工夫就险些叫她险些窒了息,出了水便是好一顿的呛咳。 呛得她双眸通红。 小七以为这样的刑罚亦是永无止境,她几乎做好了一整晚皆被灌进兰汤的准备,她想,即便此时窒息,也比在长案上挨那人的刑罚要好。 她已经破烂撕裂,无法再承受他的施责。 但只这一次,那人便松了手。 她那苍白的脸被兰汤一泡,总算有了几分颜色。 她记得昨夜浴缶里的水一片浅红,而今夜更甚。 他清洗她背上的伤,也清洗她身子的每一寸。 他尤喜欢她似能弹跳的胸脯,也尤喜欢那不堪一握的腰肢,也尤喜欢那娇嫩温润的隐蔽之地。 因而为她汤沐时,那人修长分明的指节大多停留在此三处。 亦是她最敏感的三处。 她瑟然忍受着,不敢反抗身旁的暴君。 他觉得洗干净了,便将她拽了出来,小七栗栗危惧,惊骇地轻呼出声。 她以为那人要将她扔在地上,抑或拽着锁链将她拖回笼中,但那人只是一张薄毯裹了,抬步便将她扛进了卧房。 她不知那人究竟要干什么,瞪大双眸,提心吊胆地戒备着。 那人竟将她放在案旁,屈尊为她擦起了湿透的长发。 那张青铜雕花长案是她的噩梦,她看见这张长案便毛骨悚然。 但此刻他竟将她放在了这长案一旁,她总觉得不会那么简单。 那人说,“鬒发娥眉,生的极美,原不需什么金簪玉饰。” 小七原不知道自己竟有一头极美的乌发,从前无人与她说过。 恍然想起魏昭平三年冬星夜从燕军大营出逃,半路被他拦在马下,那时他勒马止步,拔出青龙宝剑冲着她的脑袋一剑劈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