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瞻饮酒笑道,“这便是嘉福与你们二人不一样的地方,她心里装的是国家大义,你们眼里却只有后宅的争斗。” 沈淑人与阿拉珠俱是脸色一黑,这一番话下来,三人的心胸格局高下立判。 阿拉珠不服气,辩白道,“表哥看低珠珠了,表哥是燕国大公子,若是后宅不宁,又怎能安心去前朝?因此,不是我与灵璧姐姐眼光短浅,而是安定后宅恰恰需要我与灵璧姐姐。” 沈淑人亦是接话,“公子素有大志,但有大志的唯公子一人便够了,女子就是要安于后宅,不然......” 沈淑人一笑,意有所指,“什么家国心胸,对公子而言可不是好事呀!” 小七心中一凛,沈淑人指的是从前的扶风围杀,点的是小七曾经的背弃。 沈淑人亦是魏人,她岂止是魏人,她是魏国的公主,眼下为争风吃醋,竟能说出这番话来。 小七脸色一白,“两位姐姐不必再争了,小七陪伴公子,不需三书六礼,也不必有什么名分。” 阿拉珠闻言噗嗤一下掩唇笑了,“就连北羌的女子也是需要名分的,小七不要,难道竟有别的心思吗?还是说......还想着以后再出去嫁别人?” 嗬。 真是杀人诛心。 这也正是公子所担忧的罢? 沈淑人亦笑,她与阿拉珠在很短的时间内抱作了一团。她屏退了众人,冲着阿拉珠点头,看起来十分赞同,“傻妹妹,却也不是你‘想要’还是‘不要’这般简单,你是个清心寡欲的,但就不为自己的母家想一想吗?” 她说着眸光一沉,声音亦是严厉了几分,“当年姑母的事闹得厉害,还没有给你一个教训,叫你去做一个清清白白的人吗?” 这句话就似一根刺,被沈淑人一分分、一寸寸地扎进了小七的心里。 母亲私奔,是小七在沈家多年都抬不起头来的根源。如今被沈淑人当众解开,就如被当众剥衣笞打。 堂内的局势一变再变,不是主座的人占了上风,便是左右的夫人占了上风。想来这与两军对阵也并没有什么不同。 此起彼落,此消彼长。 却也是宫闱内宅的残酷之处,真正的不动一刀一枪,却能搅弄风云,亦能推波助澜。 阿拉珠惊得张开了嘴巴,“啊!这......怎么,小七妹妹的母亲竟然不清白吗?” 甚至倾身与沈淑人靠近几分,好似只是两位夫人之间的低声谈话,“我与灵璧姐姐原是极力想留小七妹妹的,你瞧,我们姊妹三人一同侍奉表哥,说出去真是一桩天大的美事!甚至连小七妹妹叫什么称号,住在哪里,都细心做了布置.....可是......兰台的姬妾不管怎么说也都得有个清白的出身呀!” 沈淑人正色点头,“正是这个道理。” 两个人一唱一和的,索性聊了起来。 阿拉珠道,“姐姐勿怪,可珠珠却听说,魏昭平年间,小七妹妹在姐姐家里过得并不算好呢!” 沈淑人便笑,“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呀!到底都是父辈的事,我这做小辈的却不怎么清楚,但听祖母讲,小七不受母家喜欢,也都是因了她母亲的缘故。” 说完忙又补白道,“哦,小七是个好姑娘,我们兄弟姊妹间玩得是极好的。阿拉珠妹妹没有见过,我大兄长那可是一等一的好人物,他原便是要娶小七的。” “这里没有外人,我也不怕说些家丑,家弟宗蕴更是与小七感情深厚。武王元年春,大梁兵败,家弟就是在西逃安邑的路上与小七表露心迹的。” 虽是她们二人之间的闲话,主座上却能听得清清楚楚。 小七脸色渐冷,沈淑人这滔滔不绝的一番话,把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看着倒真正的端庄敦厚,是个处处为姊妹着想的人,却句句不离大兄长沈宴初,又平白无故地说什么与沈宗蕴感情深厚,好似姚小七自始就是个行事风流不自爱的人。 阿拉珠啧啧不已,“灵璧姐姐不说,珠珠还真是一点儿都不知道呢!” 小七悄然去看公子许瞻,那人脸色冷凝,若有所思。 沈淑人兀自叹道,“说起来,这些年,小七对兄长十分爱慕......” 阿拉珠奇道,“还有这样的事?” 沈淑人神神秘秘地笑,“一个姑娘家,竟为了我兄长孤身去魏营三年,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主座上的人重重地放下了角觞,在雕花青铜长案上击出了砰得一声响,那人缓缓立起身来,神情冷冽,凤眸深处薄怒涌动,薄唇抿着,周身的气场阴沉骇人。 他怒斥一声,“长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