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竹支起脑袋,半趴在床上,“仙尊,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司星云双眼阖着,长长的睫毛在摇曳烛光的映照下,斜出一扇长长的阴影,连绵变换。 她知道对方肯定没睡,朝着外间道:“你说,我们到底要怎么才能够回去呢?” 现在对于回去的方法是一点线索都没有,两人还没了灵力,连乾坤戒都打不开了。 “……不知道。” 外间传来司星云清冷幽沉的声音。 “你的伤势怎么样了?” 白天经过那么“剧烈”的打斗,也不知道里面的伤口有没有崩裂,有没有再流血。 “已无大碍。” 两人一问一答,司星云一个字都不多余,但凡正常一点心思敏感的人都不敢多问了。 但神经够粗的鹿竹却时不时蹦出几个问题,在她看来,聊得还挺气氛融洽的。 不知为何,这样的对话情境,让她不自觉想到了阿阑。 秘境十日,阿阑也曾这样,盘腿闭目,凭着自己孜孜不倦的厚脸皮,倒也能从他嘴里撬出只言片语。 鹿竹忍不住无声笑了起来,嘴角在帐幕的阴影里越拉越长,黑暗里白森森的牙透着微光。 在这里做护卫总归不是什么长久之计,她得尽快多挣点钱,这样才有能力找到回去的路。 鹿竹抚摸着胸口左侧,那里一点疤痕都没有,好像之前被穿透心脏的那一幕都是幻觉。 不过她能感觉出,有哪里不一样了。 具体说不上来,因为本身自己身体就长得像头牛一样,现在只是更精力充沛一些,没有太大的反应。 她想告诉司星云,但又不敢。 她隐隐有种猜测,他们所说的神树之心,应该现在就在她的胸腔里,或者说被吸收不见了。 如果司星云知道了,会不会把她的心都给挖出来!? 迷迷糊糊间,鹿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她看见了司星云,听见他喊自己。 “鹿竹。” 仍旧是那副平静无波的脸,手里却拿着一把剑,猛地插入了自己的胸膛! 痛! 剧痛!!! 像上次被刺穿一样的痛楚。 疼痛难忍之际,司星云伸手在她胸前挖出了一颗跳动的鲜血淋漓的心脏! 司星云正凝神调息,突然心有所感,睁开了眼睛。 他起身来到鹿竹的床边,看着躺成大字型熟睡的女子。 一床薄被全都被她踹到了床角,整个人都在微微抖动。 他喊了一声:“鹿竹?” 见对方睡得死沉,便牵了被子的一角,轻轻覆在她的身上。 刚盖好,突然一只手抓住了自己的手腕。 司星云一惊,以为鹿竹醒了过来,迅速反抽自己的手。 不料她抓得死死的,指甲甚至在他的手上扣出了白印,连带受伤的部位也被波及到一部分。 嘶…… 司星云刚愈合的血痂瞬间破壳,一丝丝血渗出她的指缝。 他这才发现鹿竹的双眼紧闭,咬紧牙关,眉头皱成川字。 她根本就没有醒转,而像是梦见了什么可怕的事物。 司星云只得用另外一只手按在她手上轻轻安抚,等她平静下来,手劲松了,才小心抽出了手腕。 “司…星…云!” 昏睡的鹿竹口中呓语,咬牙切齿吐出的三个字如惊天炸雷,声音不大,却在司星云的耳边响起,引爆了他的意识。 胡乱地用衣袖给她擦了擦手指的血,司星云神思不属地坐回原位。 闭眼。调息。 过了一会,复又缓缓睁眼,神色复杂地望向被帐幔挡住的身影。 她知道他是谁! 原来她一直都知道!! 司星云这个名字,自他结成金丹始获道号星阑以后,除了极少数人,便再无人提及。 她不可能知道自己的真名。 唯有那个夜晚,从自己口中说出的名字。 以他一介仙尊,确实不会特意编个假名字,去欺骗救自己的人。 那里毕竟是在外域,他只以为她是个普通宗门的弟子,也还了人情,这辈子应该就不会再见面。 万万没想到,重逢来得如此之快。 见到她的第一眼就认出来了,可当时情况也特殊,到后来,也就习惯那样的相处方式。 司星云思绪万千,心如潮涌,脑中浮现这几日的经历,又想到了数月前的画面,越发不知如何自处,日后又如何与她相处。 不知不觉,他的面色微红,心如擂鼓,手心都攥出了薄汗。 司星云头脑纷杂,推开门走出房屋,院落里的月光洒满青石台阶,夜凉如水。 初秋凉意袭人的夜风吹拂而过,他的灵台顿感一阵清明。 漱漱漱…… 风吹落叶的声音,在静谧的夜中有种舒缓人心的力量。 心绪渐渐平缓下来,司星云回过神来,这才心有余悸。 刚刚他竟因一念而起差点走火入魔! 虽然这番是因鹿竹而起,但还是因为此地没有灵力。 他修的乃是无情道,主修功法是衍虚宫的顶级功法冰心诀,本就有清心冷性之功效,但在这里无法运转功法,导致因一念神思混沌,心魔差点趁虚而入。 到了他这个境界,一念可成仙,一念亦成魔。 司星云抬起头,明朗的夜空上挂着一轮皎洁的明月,散发着幽冷的清辉。 不知从何处,飘散过来一丝阴翳,蒙住了皎洁的玉盘。 幽幽喟叹逸散在这一方逼仄狭小的空间,久久不散。 这些天在马车上颠簸,鹿竹也没睡多久,昨晚她终于睡了个饱觉,直到司星云喊她才醒来。 “咦,这是怎么了?”鹿竹发现自己的手指上居然有些干涸的血迹。 难道是昨天那个梦太可怕了,抓伤了自己? “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