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释疑琢磨了一会儿,难得犹豫道:“阁主,她出门的时候……属下还没醒呢。”
秦珏静默,缓缓抬头,“几时?”
“属下鸡鸣洗漱。”陆释疑答道,“她应当,比我早一个时辰。”
秦珏养了程之禄这么多年,她一直将自己闷在小小的占星阁,若不是陆释疑,秦珏还真不知程之禄起得比鸡还早。
对程之禄的了解,果真是少之又少,秦珏如此想着。她甚至不知道除了鹤云观外,程之禄还有哪儿可以去。
“就先看着吧。”秦珏道,“她算得那么准,动动手指头也知道我们要做什么,只要她肯老实待在这,命就先给她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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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之禄进了房间,洗了抹布,瞅见贺乔病怏怏地躺在床上,和她对上眼还想起身行礼的时候,她第一次害怕折寿,赶忙摆手,让他别起。
“我是接了命令来的。”程之禄想给贺乔抹把脸,又顾及贺乔是个男儿身,手伸了又缩,还是转手将抹布甩进了木盆里。
“我歇会,你哪儿不舒服了喊我。”程之禄背对床坐下,单手撑着下巴。她确实累极了,从虚语到鹤云观来回要走四个时辰,她起得又早,此刻她应当在房间内闭目养神才对。
不闭目养神的后果,就是右眼皮一直跳,跳得她胆战心惊。
程之禄是个出门都要算一卦的人,看看第一步是迈左脚还是右脚。她心慌得厉害,不自觉伸出手,摆动几下后旋即睁开眼,没由得哼笑一声。
她倒真是个抢手货,秦珏想关她,唐似玉还想靠着她,搞得她开始不自在了。换做之前,她会把自己闷在房间里闭关修炼,可如今,她不能再任由秦珏摆布。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我去换个人来。”程之禄说罢,直接走了出去。她疾步到后院,见陆释疑和秦珏突然噤声一同看她,她不用想也知道她们在谈论何事。
“你不是在轮值吗?”陆释疑道。
“你去替我。”程之禄坐到石桌旁,看向陆释疑,“我有事和阁主说。”
陆释疑吐了口气,不情不愿接了程之禄的班。
“阁主。”待陆释疑离去,程之禄开了口,“我想,我们该把话说清楚了。”
“不是都算到了吗,之禄。”秦珏倒了两杯茶,往程之禄面前推了一杯,“你这几日不能出门,等得了我的命令,再出去。”
“禁足?阁主,你不能这么做。”程之禄道。
秦珏瞥了程之禄一眼,“你之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么最近天天想往外跑?莫不是看上哪家男子了,用不用我给你说个媒?”
程之禄摸了摸嘴唇,凉薄之意再度袭来,她缩回手,道:“阁主真替我说媒吗?”
“当然。”秦珏拿起茶杯,满不在乎道,“说吧,谁家的男子?”
“唐似玉。”
秦珏手上的杯子瞬间摔在地上。
“谁?”
“唐似玉。”程之禄重复,“阁主,实不相瞒,他是我师兄,我和他从小一块儿长大。”
秦珏被程之禄的话呛得哑口无言。他甚至怀疑程之禄是故意给他添乱,故意报复他下禁足令。不然程之禄何必在这时候说她和唐似玉的关系,这不是单纯给自己添祸乱吗?
两人相顾无言,秦珏面色凝重,程之禄却难得眉眼弯弯。
“阁主,不是要给我说媒吗,何时能安排?”
“之禄,别胡闹。”秦珏厉声道,“你在玄机阁待了几年,我不过多干涉你,是因为你常年待在占星阁,与宫外联系颇少。但是之禄,玄机阁不是离不开你,在没有占星这项之前,玄机阁亦是混得风生水起。你今日和我提起唐似玉,你不是在自保。”
秦珏压低声音,“是在找死。”
程之禄感受到秦珏的杀气。这份杀气,比唐似玉来得更加干脆果断,仿佛下一刻,秦珏就能从袖中掏出把飞镖抹了她的脖子。
“我要是想死,就不会提起他了。”程之禄从袖中抽出一把玉簪放到秦珏面前,“阁主,你见过这把玉簪吗?”
秦珏定睛看去,“唐似玉的?你今日去见他了?”
“是。”程之禄浮起笑意,“阁主,我知道你想守住宁国,而能不能守住,全掐在我师兄手上。我和你做笔交易,你看如何?”
秦珏半信半疑,“什么?”
“我不会背叛玄机阁,也可以让宁国赢,但是我只有一个条件。”
程之禄掀起眼皮,指了指石桌上的玉簪,道:“我师兄,必须死在我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