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媞喜欢荡秋千。 外婆家的院子里,有一棵枇杷树。树叶浓密深翠,果熟时黄果累累。秋千架就搭在枇杷树下,年幼的楚媞常在树下一玩就是半天。 但是,她只是坐着荡秋千,从未尝试过站着荡秋千。 楚媞小心翼翼地站上秋千板,双手紧攥绳索,缓了一口气,巧妙地控制好平衡。她刚站稳身子,就听身后的嬴嫒道:“嫂嫂,站稳啰!” 她身体一动,秋千将她托起,迎风送往高处。 秋千荡到了最高处,或许是这围墙太矮,甚至可以一眼望见园中的湖山景色。 还没等秋千停稳,楚媞就从秋千板上跳了下来,一脸紧张道:“公主啊,我看到有人过来了,好像是赵,太后。” 嬴嫒闻言惊道:“母后?她到哪儿了?” “快到院门口了。” “院门口?”嬴嫒急得跺脚,一时神慌手乱,伸手便将楚媞往外推,“阿媞,汝先去应付着,吾换身衣服再来。” “公主!”楚媞看着嬴嫒跑远了的身影,只好无奈地摇一摇头。 她快步往外走去时,眼见一颗熟透的柿子从树上坠落下来。她怔了一怔,止了脚步。 隔着很远就见赵姬进了院子,在她右手边的就是嬴政。 楚媞心里忽然明白,难怪嬴政要支开她,他可能并不希望让她们二人见面。 楚媞立在一棵树后,待一行人走近,便迎上前行礼问安。 赵姬正缓步朝前走着,不妨突然有人从树后冒了出来,她明显吃了一惊,手下意识地捂住肚子。 “原来是楚八子啊,汝怎会在这儿?”赵姬缓过神后,她看了楚媞一眼,笑着问道。 楚媞并未忽略赵姬手上的小动作,她心里一阵动荡,却还是强压下心思,垂首回道:“回太后,妾近日身体有些不适,听长乐公主说这温泉水可祛寒活血。故而妾前来此处试试,看这温泉水是否有如此妙用。” “八子身体有何不适?还是去请太医看看罢。”赵姬嘴上说着关心的话,眼中却并无担忧之色。 楚媞刚想随便找理由搪塞过去,却听嬴政开口道:“楚八子一宿未眠,在榻边侍药,是故有些不适。以这骊山温泉洗疗,或许就无碍了。” 赵姬无奈地看了眼儿子,“汝等尚年轻,不懂得一些道理。秦室子嗣单薄,开枝散叶之事,还得楚八子受些辛苦,如今怎可视身体为儿戏?” 楚媞将头垂得更低了,这在旁人看来是害羞,却哪里知道她是在琢磨如何多拖时间。 她抬起头来,换了一幅笑颜,亲亲热热地唤了声:“母后。” 说完,自己倒是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赵姬倒是并未觉得不习惯,而是点头应她:“诶!” 楚媞轻吸一下鼻子,继续道:“母后生君上时,疼吗?” 她知道这个问题有些奇怪,但是一时想不到别的问题了。 情要演透,戏要做足。楚媞为了显得腼腆,将眼眸垂了一下。而正因为如此,她错过了众人脸上神情的变幻。 赵姬斜觑了一眼儿子,见他依旧神色淡然,那种说不上失落还是悲伤的情绪从心中升起。 她重新转过眼来望着楚媞,“为母者,谁人不受怀孕生子之痛。虽如受腰斩之痛,但亲耳闻孩子啼哭之声时,便觉得不痛了。” 楚媞听出了赵姬声音中的哽咽,她悄悄将目光扫过嬴政。就这么一瞬间,她似乎在嬴政的脸上看到了一丝动容。 神情变化之快,楚媞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她估摸着嬴嫒应该换好衣服了,于是便一笑道:“哎,瞧妾这个不懂事,一见到母后,就觉得亲切,不知不觉地说了这些话。还请母后移步后院,命人送些热酒,然后安坐叙话。母后,意下如何?” “依汝之言。”赵姬说着,微微抬起右手。 楚媞见状,忙迎过去,让她的手搭在自己的小臂上。 一行三四人走进后院中,便见嬴嫒跪坐在案旁,她手上捧着陶碗,正津津有味地吃着。她此时穿戴得规矩整肃,一头湿发也被松垮垮地束起,完全已经没有了方才那般随意的模样。 嬴嫒扭头看了一眼众人,便搁下了陶碗。她欣喜地站起身来,上前携住赵姬的胳膊,“母后怎么来了?” “吾听闻政儿遇刺,心中放心不下。来看看政儿,也来看看玖玖。” 赵姬被嬴嫒扶着坐下,她抬手示意他们也坐下。 楚媞坐在嬴政的侧后方,她状似无意地看了眼嫪毐。嫪毐一直沉默地立在赵姬的身后,就像一抹影子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