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启蛰不敢耽误,一路上理着不整的衣裳,冲进衙门时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双膝一软跪下。 “不必多礼。”庄知府眉眼中笼着难以察觉的烦躁。 谢过之后,陶启蛰起身。 他的眼角余光将巴掌大的衙门尽收眼底,方映雪和庄云旗还跪着,只留给他一个挺直的后背。 “大人,我来时的路上都听说了。”陶启蛰故作出坦坦荡荡,主动开口,“我有证据证明我的清白。” 庄知府眼间有意外一闪而过,轻轻“哦”了声,转头对地上的方映雪道:“那你呢?” “我自然也有。”方映雪抬起昙花瓣似的下巴,在烛光的映射下,玉肌如皎皎明月光,“我的证据就是,陶家凝脂的制作方法。” 只要是胭脂水粉,那制作过程通常大同小异。 可她的法子却截然不同。 只要过程一样,那便无需多言了。 陶启蛰却不慌不忙,看着问心无愧似的:“巧了不是?我的证据也是我家的制作方法,不如方姑娘先说?” “也好。” 跪久了膝盖针扎似的疼,方映雪面不改色,将烂熟于心制作过程大致说了遍,最后道:“陶启蛰,你敢说你的法子与我不同?” 衙门里灯火通明。 陶启不慌不忙地拱手道:“这些法子,我家都是由专人负责的,大人传我家下人上来,一问就知。” 庄知府点头示意衙役。 “传证人——” 一个贼眉鼠眼的男人应声上来,不等庄知府问,他就倒豆子似的说了个干净,像是受了天大委屈。 “大人,天地可鉴,我家的制作方法的确与合香楼不同啊!” 这人实在厚颜无耻。 方映雪简直开了眼界,指着他和下人气笑了:“你们主仆二人一唱一和的,怕是早已串通好了吧?” 也敢这样睁眼说瞎话? 若非她对自己的产品熟悉不过,真被他们蒙骗了! “方老板,不得信口开河。”庄知府重重一拍惊堂木,警告道,“你说陶家仿冒,那陶家是如何拿到你家方子的?” “就是。”陶启蛰得意极了,还反过来咬她一口,“若你拿不出证据,可就是污蔑。” 外头的百姓议论纷纷。 他们摸不着头脑,两个当事人也辨不清对错。 方映雪实在忍无可忍,“嗖”的一下子跳起来,指着他的鼻子道:“到底是如何哪来的,你自己心知肚明。” “你敢对天发毒誓,你并未抄袭过我家吗?” 若是敢,她还高看他一眼。 当下人对鬼神之说深信不疑,若是心里有鬼,那嘴上也要片刻,陶启蛰神情略有些犹豫。 “你敢吗?”方映雪一步步逼近他。 陶启蛰也一步步后退:“我……我……”他结结巴巴半晌,也没说出了所以然来。 围观百姓见了,纷纷出言附和。 “你若是不敢,那就是做贼心虚了,还不快发毒誓。” “陶老板若是敢发毒誓,那我就相信你。” 陶启蛰被逼得退无可退,一狠心一跺脚,指着天道:“好,我今日就在此处发誓,若我仿冒了你,那就天打五雷轰!” 话音未落。 漆黑如墨的天空一道亮光闪过,“轰隆”一声砸下,陶启蛰被吓得一个哆嗦,两股颤颤。 “你你看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方映雪暗道天助我也,拍拍手,越发理直气壮,“你还不快老实交代。” “我……” 陶启蛰撑起的那点底气,已被这声雷轰得荡然无存。 轰隆—— 雷声一阵接着一阵,电光映出陶启蛰惨白的面色,庄知府暗道一声废物,硬邦邦的搭腔。 “方映雪,不过就是个巧合罢了,你休要咄咄逼人,若再拿不出证据,我就当你无理取闹了。” 自觉有了靠山,陶启蛰又挺直起腰杆,鹦鹉学语似的附和:“对,你若拿不出证据,就是空口无凭污蔑我。” “你要证据?好。”方映雪转身跪下,裙摆如涟漪的湖水落到地上,掷地有声道,“我虽无证据,却能猜到他是从何处得到我方子的。” “月前我店铺失火,一本新品册子莫名丢失,我一直觉得是若是落到了有心人手里。” “只大人一查那火灾是何人所为,真相不就水落石出了。”